是说疏忽了,还是不解释,主动请罪?
在人生鸡汤中会有许多关乎工作的告诫,譬如说工作中出了岔子,不是你干的,面对责难,你不要去辩解,而是要去默默的把岔子解决掉。
这鸡汤是不是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被冤枉了一定是你前生作孽,别想着去化解,坦然领受了,今日受苦,来生享福。
这种鸡汤骨子里的逻辑就是:别和上官较劲,上官说什么就是什么……实际上就是君臣父子的那一套,把等级森严这个词用鸡汤来重新诠释了一次,极具迷惑性。
刘擎抬头,“那些人沆瀣一气,下官担心来回禀告会走漏消息,就贸然行事,请相公责罚。”
我为啥这么做,这是原因。最后低个头,给上官一个台阶。
这就是刘擎的态度。
黄春辉饶有兴致的道:“你是如何想的?”
刘擎说道:“北疆虽说时常有厮杀,可大战却多年未曾有过,可称为承平多年。承平多年,人心思安,可官吏一旦安宁了,祸事也就来了。”
廖劲笑道:“你这个说法倒是有趣,说说,为何说官吏一旦安宁了,祸事就来了。”
“民间有句俗话,饱暖思yin欲,百姓吃饱了肚皮,穿上了衣裳,觉得活命没问题了,就会想着脐下三寸。”
黄春辉下意识的把手往脐下摸摸,然后不自在的收回来,干咳一声。
“原先北辽为患,北疆官吏满门心思都在想着北辽这个威胁,朝不保夕这个念头一直都在,故而吏治还好。可大战长久不起,官吏们就会觉着太平无事,太平无事他们想什么?”
刘擎顿了一下,见黄春辉没阻拦自己,就知晓这位相公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
“他们先会想着升官,或是偷懒。可升官得按部就班,颇为艰难,如此,做官的好处何在?”刘擎摸出一枚铜钱,在手心上抛了几下,“饱暖思yin欲,太平生贪心。官吏们此刻想着的便是如何占官家便宜!”
拿下十几个官员虽说是大动作,可黄春辉更看重刘擎的这番话。
北疆是个孤岛,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以至于内部形成了一个小循环。流水不腐,户枢不蠹,黄春辉也想打破这个格局,但终究找不到契机,也找不到臂膀。
整顿吏治是个得罪人的活儿,谁愿意干?
廖劲可以干,但现在黄春辉却舍不得他出手。
廖劲出手,看似威望增加了不少,可对以后上位的坏处也不少。
北疆节度使不能是那等眼睛里不揉沙子的酷吏,否则本就身处边疆不自在的官吏们会造反!
想到这里,黄春辉点点头,“对此你有何应对之策?”
“隔一阵子就该清理一番!”刘擎毕竟执掌陈州多年,对下面官吏的心态了如指掌,“要用雷霆手段,要抓一批罪大恶极的官吏,从严从快处置了,以震慑官场!”
黄春辉看了廖劲一眼,“老廖以为如何?”
“好!”
黄春辉点头,“如此,你去办!”
等刘擎走后,黄春辉幽幽的道:“是个聪明人。”
“是啊!”廖劲微笑。
刘擎此举便是在得罪人,如此,就把自己摆在了辅佐的位置上,对于廖劲而言,这个表态极为恰当。
“老夫放心了。”黄春辉笑道:“就算是老夫走了,想来桃县依旧会安稳如故。”
一队队军士冲进了各处官衙,随即拖死狗般的拖出一个个官吏。
“老夫为北疆流过血,老夫要见相公!”一个官员声嘶力竭的叫喊着,被两个军士拖出了值房。
刘擎就站在桃县的主街道中间,看着一个个官吏被带来,面无表情。
“老狗,你不得好死!”
“刘司马,小人愿意检举,只求宽大!”
官吏们或是冲着刘擎破口大骂,或是哀求。
可刘擎不为所动。
下午,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中。
老妻已经知晓了此事,晚饭做了几个好菜,弄了好酒。
“想说什么?”刘擎看出了老妻的心思,“可是担心?”
老妻点头,“得罪人太多了些。”
刘尚也觉得老父做过了,“阿耶,此事当徐徐而来,这一下震动桃县,震动北疆,多少官吏会把阿耶视为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