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成为大唐都城以来,皇城中发生过的事儿宛如繁星,多不胜数。比如说威胁要一头撞死的官吏至少不下二十人。“最终都没死。”“色厉内荏罢了,谁愿意一头撞死?”“跑几步就犹豫了,最多脑门上一个包。”门子却愣住了,虽说他也觉得可能性不大,但,就算是甄斯文脑袋上撞了一个包,国丈自然没事,他这个小虾米很有可能会被炮灰。北疆,皇帝不满,国丈不满。但不满归不满,北疆毕竟是大唐的一堵墙,挡住了凶狠的北辽铁骑,该安慰的时候,拿个小吏来开刀,真的不算事。“你且等着。”门子转身去禀告。事儿也传到了各个衙门中,以及皇帝那里。“陛下,北疆那边来了个县令,讨要扣下的粮食,说是要一头撞死呢!”在得知楚荷的死讯后,皇帝阴郁了一阵子,借故把玄学出身的官员贬了几个。“什么粮食?”韩石头说道:“说是陈州那边去岁从各处采买了七八千石粮食,于是国丈就扣下了本该给陈州的五千石粮食,说是转给别处。”“这,有问题?”皇帝冷冷的道。“那县令说,北辽最近蠢蠢欲动,弄不好就会大举南下。采买粮食,乃是为了大战准备。”“大战,再说!”皇帝想到了楚荷。死一个奴婢皇帝不会动容,他愤怒的是宁雅韵竟敢拒绝自己的拉拢。“是。”韩石头回身出去,眼神平静。大战再说?北疆军民若是知晓你的态度,会怎么想?昏君!愤怒啊!咱竟然也愤怒了!是了,咱虽然满脑子都是陛下的大仇,都是郎君的讨逆大业,可,咱心中也有大唐啊!可你的脑子里是什么?老狗!他走出梨园,几个内侍来讨好。传话的内侍被挡在了后面。“你来。”内侍上前,韩石头拍拍他的肩头,“消息送的很及时,再去看看。”“是。”被权倾宫中的韩少监拍了肩膀,内侍很激动。韩石头莞尔,“陛下知晓你等的忠心。不过,总有些臣子不知晓,总是给陛下找麻烦。”内侍脑补了一下,义愤填膺的道:“奴婢知晓了。”稍后,他出宫遇到了几个相熟的。“去哪呢”“北疆来了个县令,讨要粮食,这不是给陛下找麻烦吗?咱去打探。”“陛下不高兴了?”“咱不知,不过,想来是不高兴。”北疆的县令来讨要粮食,皇帝不悦。为何不悦?人类一思考,神灵就发笑。皇帝不满北疆,北疆就算是缺兵少粮也和他老人家无关。许多事,需要慢慢发酵。就如同是酒水,一点一滴的发生着变化,直至最后,悄无声息的变成了美酒。国丈也得了消息。正好他要出去。“去看看。”一行人簇拥着他出来。甄斯文就在外面。听闻北疆来了个要一头赚死在户部门外的猛人,许多官吏借故来看热闹。中书侍郎周遵就在其中。“郎君,说是陈州太平县县令,那是姑爷的人。”常牧摇头,“怎地这般莽撞?如今骑虎难下,等他走后,姑爷也会被人笑话。”周遵说道:“户部做这事不地道,不过无懈可击。至于此人,看来有些无谋,子泰识人用人之术,还是差点意思。”杨松成带着人站在大门里。“见过国丈!”甄斯文大声喊道,同时行礼,“敢问国丈,我陈州那五千石粮食何时能启运北上?”外面人很多。杨松成淡淡的道:“大唐处处都要粮食,你陈州够用了,别处还差。自然该调剂。那五千石,就别想了。”甄斯文面色渐渐涨红,“可那是北疆,我等直面北辽铁骑,若是被围困,就要靠着那些粮食来支撑……我等愿为大唐捐躯,可肚里没粮,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啊!”“大胆!”杨松成身后的官员喝道。“下官人称甄大胆!”甄斯文梗着脖颈,涨红着脸问道:“敢问那粮食去了哪”人群中有人说道:“去了南疆!”总是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在众人循声看去时,那人早已遁去。“南疆物产丰富,南疆当面乃是被大唐打怕的南周,南疆的叛军早已苟延残喘……”甄斯文怒了,“为何要扣下我陈州的粮食给南疆?难道,就是因为南涧有国丈的女婿吗?”卧槽!这人,太特么敢说了!连周遵都说道:“这人,果真是真大胆!”杨松成淡淡的道:“南疆有叛军,南周也在蠢蠢欲动,而北疆,老夫并未听闻有北辽南下的消息。孰轻孰重,天下人自当有公论!”身后的随从低声道:“小人记住他了。”随后,自然是该报复就报复。甄斯文喊道:“北疆便是后娘养的,南疆无事便能坐享其成,这些,北疆军民都习惯了。可为何要克扣我等的粮食?今日,下官在此问一句,给,还是不给?”“不给你又能怎地?”有人叹道。周遵说道:“此人一番话说的太过了些,回头令人去告知他,赶紧回去。另外,给子泰去信,让他以后用人注意些。”常牧点头,“老夫稍后就安排。”那边,杨松成蹙眉:“粗俗!”他身边的随从喝道:“避开!”这就是不给的意思。甚至还有小吏讥诮的道:“有本事你便撞死一个看看?”“好!”甄斯文整理了一下衣冠,看了一眼北方。我北疆军民为国捐躯毫不迟疑,可长安的权贵们却视若无物。这不公!我胸中塞满了悲愤,不鸣,不平!这些不公,总得有个人来揭开!斯文!你行的!你一定行!甄斯文低下头,开始跑。“哎!这人还真要去!”“跑起来了!”“看他能跑到哪!”“最多到大门之前两步,就得慢下来。”可甄斯文却越跑越快!快的……“不好!”杨松成身边的幕僚面色一变,“此人停不住了!”那速度,看着竟然是真要撞死在大门外。而且,越来越快!甄斯文低着头,义无反顾!“拦住他!”杨松成淡淡的道。一个心腹官员冲了上去,挡在半道上。笑道:“国丈放心……”呯!甄斯文撞到了他的肋部。接着人就腾空而起,直接撞向了门框。呯!他一头撞到了门框上,重重的倒下。额头上血肉模糊。鲜血飞快流淌下来,流过紧闭的双目,流过紧闭的嘴唇。“我的天!”“嗷!”这时那个被撞倒的官员才惨嚎起来,“老夫的骨头断了!”正好有左武卫的医者经过,见状跑过来,仔细一查探。“断了三根肋骨。”周遵走到了甄斯文的身边,“给他看看。”医者对国丈谄笑,然后走了过来。“这一下,怕是头骨受创,得赶紧救,否则怕是保不住了。”他发现周围静悄悄的。缓缓一看。有人神色肃然。有人面带怒色。有人面色铁青……撞断了挡路的官员三根肋骨之余,还把自己差点撞死。……常牧轻声道:“这人,恍若悍匪!”悍不畏死,作风宛如匪徒。大唐立国以来,第一次有官员一头撞死在官衙大门外!事情,大条了!杨松成沉声道:“其一,马上救治此人。其二,补五千石粮食,上好的那种,马上启运去陈州。”“国丈,您的脸面……”一个官员担忧的道。“是老夫的脸面要紧,还是大唐的事要紧?速去!”杨松成深吸一口气,身边的幕僚低声道:“国丈,麻烦了!”户部克扣边疆的粮食,边疆官员来讨要,却被户部羞辱不给。官员悲愤不已,一头撞死在户部大门外。户部的名声!国丈的名声!完了!奸臣的帽子,脱不掉了。“狗贼!”人群中有人悲愤的骂道。“谁?”杨松成身边随从喝问。“别说话!”杨松成面色不变,“此等时候,说的越多,错的越多。”这是众怒!众怒,不能犯!那个内侍看到了这一幕,转身就跑。韩石头得了消息,说道:“此事,宫中禁言。”“是。”内侍看了韩石头一眼,心想韩少监果然是忠心耿耿啊!转过身,他遇到了一个交好的内侍。“你这满头大汗的,去了哪?”“刚才……”内侍想到了韩石头的禁言令,可那种看到热闹后,急于和人显摆的热切心情击败了他,他低声道:“此事“你放心。”“北疆来了个县令……”……韩石头进了梨园。“陛下。”皇帝正在看奏疏。“何事?”“陛下,那个县令方才一头撞倒在户部大门外,说是……生死未卜。”皇帝丢下手中的曲谱,“大唐立国多年,从未听闻过这等骇人听闻之事。青史斑斑,多年后,会不会有人说朕昏聩?令医官去把他救回来!不惜一切代价!”克扣边疆粮食,逼死边疆官员,这个骂名连皇帝都不敢背。韩石头欠身道:“国丈对户部疏于管辖了。”这是国丈的锅,陛下依旧英明神武。皇帝微笑,“去吧!”韩石头出去,边走边想着此事。那个甄斯文,甄大胆,果然是郎君麾下的人啊!忠心耿耿!此人,可重用!……求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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