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一下子便明白了,是沈慧准备偷偷溜进宫呢。
言至此处,这也实在不难推测。
他随口笑答:“也许是宫中有她想见却很难见到的人吧。”
陈济虽然没像桃叶那样在沈慧的阁楼外偷听到司元和沈慧的谈话,但也能感觉得出司元和沈慧是有旧情的,至于旧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那还真是难猜。
但桃叶由陈济的这句回答想到的人并不是司元,而是司蓉。
那天,桃叶在沈慧的阁楼外,清清楚楚地听到沈慧拒绝了司元,却在司元提到司蓉时久久沉默。
桃叶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猜错,现在的沈慧极有可能并不是沈太傅原本的嫡女沈慧,而是庶女沈嫣,也就是司元的发妻、司蓉的生母。
她并不知当年是什么缘故导致了司元与发妻的分离,但她想,如果因为沈慧拒绝与司元复合,司元就不允许沈慧再见到司蓉、甚至不允许沈慧参加司蓉的婚礼,这对于沈慧实在不公平。
沈慧和陈济有过节,肯定不会、也没有理由来谯郡公府。但太子大婚,司蓉定然是会出现在宫中的。
如果沈慧入宫只是想看一看自己的亲生女儿,桃叶当然是不介意帮忙的。
“郡公的园子极好,我今日大饱眼福,也该告辞了。”桃叶自以为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便忙忙向陈济道别。
陈济并不挽留,就如同送普通客人一样,送桃叶出府。
桃叶离开谯郡公府,心情似乎稍微放轻松了些,却又联想起更多谜团,比如:真正的沈慧被弄到哪去了?沈太傅又怎能同意庶女顶替嫡女?
胡思乱想着,她已经走回了梅香榭门外的街道上。
有人快步走到她面前,是她昔日的一个常客,她隐约记得是哪个府衙侍郎的小舅子,一见着她,忙恭谨作揖:“桃姑娘,这有几个月都没见你,怎么就突然关门谢客了呢?”
桃叶无奈停步,自从她把梅香榭变成纯粹的宿舍开始,这样走路被拦的场景,时不时就会上演几次。
她不想砸梅香榭的生意,因此总也维持着基本的礼貌:“衙内难道不知,我现在太乐署做事,自然不会再在此抛头露面了。”
“知道知道,桃乐丞……”那人嬉笑着,语气中渐渐有了些调戏之意:“这官衔都是虚的,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表演而已,月俸恐怕还赶不上梅香榭的赏钱吧?你不如嫁给我,从此锦衣玉食,保不齐哪日就是诰命夫人了呢!”
“那就请您求得了诰命的封号再来。”桃叶懒得废话太多,随口搪塞了一句,就准备绕开他。
这时却有另一个男子出现,也是桃叶从前的常客,一把将方才那衙内推到一边,唰的一下抖开扇面,摇扇轻笑:“桃姑娘不要信他,他早有妻室了。倘若姑娘愿意下嫁,在下今日便能备齐赎金,明媒正娶迎姑娘进门。”
桃叶很无语,这梅香榭门口难道要开招亲大会不成?
她不得不变了脸色:“我还有急事,烦请二位公子不要拦路,否则我就要喊人了。”
那两人都被桃叶突如其来的厉声吓了一跳。
站在梅香榭门内的采薇听到了桃叶的声音,赶紧走了出来,半哄半劝,将两个客人拉回梅香榭。
桃叶正要绕道回自己的屋子,才刚走了两步,却又听到采薇叫她。
采薇已安顿了客人,再次出门,赶到桃叶身侧,跟桃叶指了指梅香榭一旁的墙角。
桃叶顺着采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梅香榭与隔壁店铺之间那个窄窄的巷子里,好似是有拐杖的杖头伸出巷子之外,显然是有人手持拐杖,站在巷子之内,只是身子完全被墙面遮住了。
那根拐杖的花纹……桃叶太熟悉了,就是她旧时滴绿血勒令变大、用作交通工具的那个,曾驮着她和王敬从建康一路飞到永昌,陪她度过了最快乐、最充满期待的旅程。
“我昨天就看到了这个杖头,也是这个位置,应该不是偶然。”采薇把声音压得很低,伏在桃叶耳边。
说罢,采薇又自回去了。
桃叶的脚步很轻,慢慢走近杖头,能看到的拐杖越来越长,也看到了玄色衣衫,那是失明后的王敬最常穿的颜色。
直到桃叶完全站在巷子口,果然看到王敬背倚着梅香榭的侧墙,松松扶着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