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旧积云厚重,轻烟般的雪也仍在飘,每一片都出现得悄无声息,落地亦不染半分尘埃。
整座空旷的城楼上,只听得见陈济的脚步声。
他踩扁了虚膨的雪,快步走到桃叶身边,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桃叶胸口还在流血,只是流得已经不似方才那么厉害了。
陈济蹲下,将裙摆撕成几个长长的布条,先把桃叶的伤口处一圈圈尽可能收紧得缠住。
冬衣太厚,缠裹不太容易,陈济的手冻得通红,他们身上也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简易缠好之后,陈济将桃叶抱起,小心翼翼地走下楼。
马达等一直驻守在楼下,一看见陈济抱着桃叶出现,都连忙原地跪下,“臣等失职,请皇上降罪。”
陈济没有说话,他知道桃叶的伤必定是自行刺伤的,而马达无法无视桃叶自残,当然只能放行。
他走过跪着的侍卫们身旁,往前走向那辆承载桃叶来时的马车,抱着桃叶钻进车内,用车上的狐裘将桃叶的身子包裹起来。
“马达。”陈济又探头到车窗外,唤了一声。
马达听见,忙站起,带着侍卫们走到马车一旁。
“把安丰侯的尸首送到王氏祖坟去,遵其遗愿与发妻满氏合葬。”
“臣遵旨。”马达躬身领命。
交待完王敬的归处,陈济好像松了一口气,于是吩咐驾车的几个车夫:“回宫。”
马车起步,陈济默默思索,桃叶已经目睹一切,那么便没有必要再对外宣称什么「安丰侯随江陵王夫妇一同去封地」了……
想到这里,陈济猛然想起陈亮一早去追踪江陵王马车的事。
“停车!”陈济忙叫了一声。
车夫忙忙勒住缰绳。
陈济又一次探头出窗,向后喊:“马达。”
这次跑过来的是方湘,因马车已经往前跑出了一小段,他不得不跑得很快,“我姐夫上楼收尸去了,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陈济就问方湘:“你们在楼下守这么久,有得到陈亮派人送消息吗?”
“没有啊,陈亮将军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派人传消息,我正纳闷呢,怎么会搞这么久?”方湘说着话,双手一直相互搓着取暖。
陈济见方湘这个样子,便道:“罢了,不必等他,他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自己回不去。把宫中侍卫撤回去,城门恢复正常守卫吧。”
“哎哟,太好了,我去跟我姐夫说说去!”方湘喜笑颜开,连行礼告退都忘了,就一溜烟跑回去传话。
陈济放下窗帘,吩咐车夫再次启程。
建康城外,司修的马车已经跑出很远。
在昨夜陈亮悄悄往陵阳门外的每一条马车可行之路上设埋伏的时候,沈慧也暗暗在这些道路上的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安插了眼线。
沈慧是个商人,自然没那么多人可使唤,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所有眼线,都是沈慧临时雇佣的江湖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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