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槐诗?”
那个脸上缠绕着一层层刺青的天竺男人阿米特巴开口问道。
“是啊。”槐诗点头,捏起身上的瓜子皮,淡然反问:“有什么事情么?”
“我听说过你。”阿米特巴说,只是那样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的敬仰,反而分外的戏谑,仿佛欣赏着什么珍奇动物一样。
“正常。”
槐诗点头,满不在乎:“我很有名。”
“是吗?可有些人总是名不副实……”阿米特巴轻蔑的抛掉了手里的瓜子壳,旋即,仿佛反应过来一般,诚挚道歉:“啊不好意思,我说话不太好听。”
明明表面上这么轻蔑和戏谑,可槐诗却分明能够听见那紧张到极点的心跳,还有躯壳中那近乎颤栗的脉搏节律。
故意的挑衅么?
还是什么?
“没关系。”
槐诗忽然笑了:“我原谅你了。”
在那一瞬间,凄厉的幻听从每个人的耳边迸发,冰冷的恶寒扩散开来。仿佛有铁光一闪而逝,掠过了阿米特巴的脖颈。
留下了一道扩散的红痕。
斩!
死亡的冰冷仿佛在瞬间将灵魂吞没了,阿米特巴呆滞的瞪大眼睛,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捂住自己的脖子,避免喷出的鲜血,留住即将坠落的头颅。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摸到。
没有血,没有伤口,也没有斩首。
仿佛幻象。
他死了。
可是他还活着……
只有幻痛扩散,刻入骨髓中,令他窒息着,难以呼吸。
当这一瞬间的幻觉过后,所有人的动作都僵硬在原地,迟疑着,是否应该拔剑,也不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槐诗疑惑的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捂着脖子喘不过气来的样子,不解发问:“是不是生病了?”
他抬起了手……
不存在的凄啸中,幻光一闪!
斩首!
血色分明的从所有人眼瞳倒影中飞起,又落下,带着头颅。可那不过是直觉和本能所带来的幻觉而已。
仿佛梦中的泡影一样,在瞬间的迷惑之后,便再难以分辨真假。
只有再度被斩首的阿米特巴痉挛了一下,一个踉跄,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上,仿佛行尸走肉一样,抽搐。
然后,便看到,槐诗向着自己伸出手。
无形的利刃对准自己的脖颈。
斩!
“我……”
阿米特巴艰难的发出声音,想要说话,下一瞬间,就被直觉所带来的幻象所吞没,再次看到自己喷涌而出的血色,那耀眼猩红的花。
斩首!斩首!斩首!斩首!斩首!
明明是无比正常的动作,和煦又宽宏的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可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肢体的变化时,却都让人感觉,是仿佛来自死神的拥抱。
宛如凌迟一般的恐怖幻象汇聚成海潮,扑面而来!
升华者那过于灵敏的直觉和本能,此刻已经被那个人身上所扩散而出的森冷杀意所扭曲,欺骗,化为了指尖的傀儡。
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甚至不需要攻击。
只需要,想。
只要从思考中浮现出这样的意念,那近乎抵达世间绝巅的斩首技艺,便会自然而然的从对手的幻想之中浮现。
甚至来不及反应。
不存在思考的空余。
心神灵魂,便已经尽数被那近乎凝聚成实质的死亡所捕获。
难以呼吸。
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艾弗利已经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槐诗的身影,手中的焰形剑铮铮作响,似是饥渴。
竟然,已经抵达这样的程度了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近乎无法克制自己心中那近乎沸腾的兽性,想要展露爪牙,可很快,冰冷的剑刃就重归寂静。
他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地上,颤栗的阿米特巴,已经被槐诗轻柔的扶起,放回了椅子上。
凌迟一般的斩首结束了,可绝望的冰冷阴影依旧充斥在他的心中,令他难以呼吸。
“生病了就好好休息,不要出来乱跑,等会儿记得买点感冒药。”
槐诗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将那一枚瓜子壳放进了他的手里,帮他合上了手指:“还有,要爱护环境。
走之前,把自己丢的东西捡干净。”
寂静里,他已经转身离去,只有冰冷的汗水从阿米特巴的额头上一点点渗出,划过脸颊,自领口晕染出一片片的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