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下来,忽然叹了口气,“佛罗伦萨的过去数之不尽,现在却乏善可陈,这座城市没有未来,它是一座u型城市,未来也在向着文艺复兴无限地延伸。”
李竺不否认他说得对,不过她不知道傅展为什么这样感慨。“这并不是城市的错,它只是——”
她顿了一下,傅展这样说起她才发觉,为什么来过欧洲这么多次,她却始终没有心醉神迷地礼赞它。“整个欧洲都给人以这样的感觉——程度有轻有重,不过,的确让人感觉到暮气沉沉,最明显是威尼斯——也许是因为它最臭。”
这不是游客人数能改变的气质,这种腐烂中的味道也并非单纯的牲畜粪尿(即使各个城市集齐不同的臭味也算是让人心服口服),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从街头云集的流民,年代久远的建筑和人们的话题中丝丝透出。所有人都在谈论欧洲的过去,但很少有人关心它的将来,欧洲什么都有,但唯独很少有对明天的憧憬,没有对未来的好奇。佛罗伦萨无非也只是欧洲的一部分,它又何能逃离这种大势。
“这确实不是城市的错,”傅展说,他越来越烦乱了,似乎已深陷进自己的思绪里,“整个佛罗伦萨只有44万人,这么少的人口是发展不起来的。人民连孩子都不肯生,年轻人越来越少,未来也就越来越黯淡——每个人都可以决定国家的未来是什么样子,至少是决定那么一丝,欧洲的难民乱象是所有人共同决策的结果,正是那些所有不肯生小孩的人敞开了引入低质量移民的大门。”
这整个话题完全跑偏了,但李竺没说话,她隐约猜到了傅展正在烦扰什么,也因为这猜测屏住了呼吸。——每个人都可以决定国家的未来是什么样,这不就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些话她从来只当假大空的套话来听,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要面临类似的选择。
不过还没到那个点,也许只是杞人忧天。也许——他们是想要在佛罗伦萨拿走u盘,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们没有任何选择,没有密码,u盘对他们来说毫无作用。如果施密特提出的交换条件是掩护他们安全回国,她和傅展只能答应,不存在第二个选择。
不该问,就不该去选,多想一点,未来就更危险一层,他们能像现在这样坐在阳光底下吃冰淇淋谈艺术,正是因为施密特的掩护,离开这层掩护他们就依然同赤.裸的婴儿一样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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