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小帽麻布鞋,来到自己写的垃圾书里已经三年了,夏林到现在也还没能完全适应自己的身份,每天都觉得格外难熬。
“你怎的又在发呆?是心里头有事?”
说话的这位,就跟鲁迅先生书里的孔乙己一个卵样,属于是那种站着喝酒但死活得穿长衫的人。夏林名义上是他的书童,但实际上是他的同事,俩人现在正在镇上王二奶奶家的宴席上帮人洗盘子。
“你管我有没有事,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个举子,至于不至于非拉着我过来跟人洗盘子?被发现了你不丢人啊?”
夏林出口就是没好气,但这少爷也不着急,反而温声细语的安稳道:“道生啊,你看如今我们手头上也就剩下了三文钱,这三文钱都不够买三个馍馍,这来给人帮工一天就能赚上五百文,还能将酒席上的饭菜弄些回去吃,这等好事为何不干?”
“你想干伱就干,你偏拉着我干什么?”
夏林把那抹布往盆里一扔,端上洗好的碗筷放到了一边,接着少爷便拿起井水给它再次冲洗一遍,两人在这已经是洗了三天,这大户人家的流水席那当真是奢华,就算是从现代来的夏林也觉得这玩意浪费的有些夸张了,但架不住人家有钱啊。
“要说这王家公子当年跟我也是一個书院出来的,他还不如我呢。”少爷轻叹了一声:“如今他在前头高朋满座,我在这后头污水横流。”
“你抱怨什么玩意你抱怨。”夏林又端了一盆脏盘子过来:“不是你狗日自己作的么,你怪谁?”
他这话还真是没错,这少爷姓张朔字仲春,虽然不算是有钱人家但因为才气满满加上这手上画得一手好画,特别是那牡丹图就连当朝的贵妃都是极喜欢的。
但正所谓人狂必有灾,这小子年少成名就不知道自己吃几碗饭,有一次参加宴会的时候喝了几杯马尿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在那牡丹图上提了一首诗。
他诗文能力一般,非常一般,但架不住里头有一句“昨日上京满堂春,不及洛阳牡丹红”,就特别普通的一句诗,意思就是你京城那么多能画花的,都不如老子洛阳张仲春。
但文字狱怎么来的?那不就是有人给添油加醋的么,这牡丹图和上头的诗传到了京城,那京城才子们这么一看,心说哟呵你一外地小瘪三也敢夸这种海口?于是就开始拿着这个诗开始搞事情了,这一来二去的东西就落到了当朝宰相的手里。
宰相看完之后其实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但架不住手底下的学生朋党觉得心里刺挠,索性手一挥就把这张仲春给拽到了今年大热的科考舞弊案里去了。
他舞弊了没有?当然没有,但重要吗?不重要。舞弊案本来就是宰相攻击政敌用的,前后牵扯五千八百多人,其中科考学子三千一百五十人,多这张仲春一个不多少这张仲春一个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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