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当时听完这道圣旨之后,李元吉整个人都僵直在了那里。他不算多有才华,但这个意思他还是很明白的,自己上京为官那说白了就是去当质子的,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茫然的站在那手足无措。
别人怎么感觉的夏林不知道,但看到他的样子时,就有一种学良送牢蒋回金陵,学良下飞机的那个场面。
从今往后,李家的序列里就再也没有了李元吉这个人,他会被一辈子困在金陵,即便是以后李家反了,他也不可能再活着走出金陵。
这一辈子正儿八经的就成了权力的牺牲品。
“两位特使可许我道个别?”
“抱歉世子,皇令紧急,容不得耽误,还请世子上车。”
从表情上来看,李元吉是想哭的,他再蠢也知道自己这一走代表着什么,但不走不行,不走他就是抗旨,那下一步就是朝廷会逼他父亲来抓他甚至来杀他。
他站在那摇晃着身体,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夏林赶紧上前搀扶了一把:“世子,莫慌。不过是去侍奉陛下左右,不算是坏事。”
李元吉想强装镇定笑出声来,但谁知道他这个笑比哭还难看,只能侧过头看向夏林。
这会儿夏林发话了:“两位特使,此番李世子来浮梁采买还有一些契约没有完成,还望两位特使能通融一番,莫要逼的太紧了。两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倒不如吃顿饭可好?”
两位吏部使者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夏林则笑着说道:“出了一切问题由我承担。”
“那既是如此,我们便应了夏大人的好意了。”
“请!”夏林伸手比划了一下:“杜丰,快快去带两位大人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杜丰起身连忙前头引路:“两位大人随我来。”
他们这一走,李元吉就站不住了,脚肚子直抽筋,人就顺着往下打出溜,他死死攥着夏林的手:“老弟啊,这是让我去当质子啊,我这一生……完了呀。”
都这会儿了夏林也实在不忍心骗他说只是让他上京去玩的,只能拍着他的手背安抚道:“李世子,莫要惊慌。世上除了生死皆为小事,你且先上京住上一阵子再做打算,如今圣旨已下,也是别无他法了。”
此刻他能感觉到李元吉浑身都在颤,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深深的绝望感。
“老弟……”
“哥哥你听我一句劝。”夏林凑到李元吉耳边小声说道:“吃喝玩乐,你是竭尽所能。站队拉帮,你是两眼一黑。”
李元吉看了夏林一眼:“我晓得了,只是……”
“事情到这一步了,已无别路。”夏林叹了口气:“这最后一程,便让老弟送哥哥吧。”
说完他朝后堂喊了一声:“备菜!好酒好肉的端上来。”
都这个点了,李元吉哪里还吃得下什么,只是喝了几杯烈酒,哭得如丧考妣。
“老弟,若是有空上京城,记得一定要找哥哥。哥哥这一生,就你一个知心人儿了!”
走的时候李元吉死死握住夏林的手,那是真舍不得,而夏林重重的点头:“一路上的盘缠饮食我都为哥哥打点好了,你且去吧。说不准我过些日子也是要去京城的。”
“好了,世子。时辰到了,路上耽搁了日子,陛下怪罪下来可是麻烦的很。”
李元吉茫然无措的上了马车,临走还用力的朝夏林挥手道别。
而夏林一直到看不到他的踪影时却也是长叹一声,不管李元吉这人怎么样,历史风评如何,他至少对自己是可以的,他人对自己好,那就要记得这份恩情,虽然他去当质子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换个角度说,他在京城至少命可以保住,他在李建成身边,真保不齐会出个什么纯享版玄武门之变呢。
“诶……”夏林长叹一声:“滚滚洪流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