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厅里的客人走光了之后,李奇去了西厅,目前西厅还是中式风格,布景也还是小雨荷叶池。
西厅的客人只有一位,是个矮胖的小老头,他留着一把奇特的胡子,头发梳的油光水滑,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身上穿着得体但古板的灰色条纹西装。他的手杖就放在一边,此刻正端着一杯冰酒嗅闻着。
看到李奇出现,小老头放下了酒杯,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说:“日安,先生,这家店的风格非常有趣,让我想起了古老的东方。”
李奇一时猜不出这位客人是谁,于是笑着攀谈道:“你的眼光很好,这的确是中国古典风格,你去过中国吗?”
小老头微笑着答道:“很遗憾没有,我去过埃及,在尼罗河上荡舟;也坐过东方快车,那让我印象深刻;可我就是没去过中国。”
李奇似乎有点猜到这是谁了,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说:“有机会可以去看看,只不过,记忆和想象,通常与现实会发生矛盾。美好的东西永远都只存在于回忆之中。”
这番话似乎打动了小老头的心,他沉默着拿起酒杯饮下一口冰酒,颇为失礼的咂咂嘴,放下酒杯说:“你说得对。回忆对我这样的老东西来说,真是太残酷了。”
李奇点点头,没有接着谈下去,而是说起了别的东西:“我喜欢坐在这里,看着外面的雨,手边放一盏热茶,充分享受放空大脑的乐趣。”
小老头把视线移向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湖面上形成了无数的圈圈,落在荷叶上的雨滴化为珍珠滚动着奔向湖水,也有顽固的珍珠就呆在叶片上颤动着。
“景色很美,但你所说的那种意境更让人向往。”
李奇听到小老头这么说,顿时想起了福尔摩斯,他笑着说:“下雨的午后,喝茶比喝酒更好。不如我请你喝茶,你也来体验一下。”
小老头欣然同意,李奇便呼叫弗莱彻送来红茶套餐。珐琅茶具套装拿来的时候,小老头也发出了类似福尔摩斯的惊叹,但当他喝下第一口茶时,他的脸色就变的放松下来,再不复那种矜持的微笑,仿佛卸下了无形的包袱。
李奇也喝了一口红茶,这次的幻境却与前次不同,除了茶海之外仿佛还有水汽包围,让人有一种即将被清凉之水浸湿的感觉。如果非要用一种场景来形容,大概就是站在沙滩边海浪舔着脚底板的感觉,能闻到海洋的气息,却总有那么一点点距离。
古人说“近之则不逊”,在这时候也很妥帖,大海除了美丽之外还有危险,站在海边能在安全的最大限度内体会大海的风貌,却又没有海中之险。而李奇体会到的清凉之水汽也是如此,保持着最好的距离,体验到那种美便足矣。
放下杯子,李奇看向桌对面,小老头正端着杯子发呆,他脸上毫无表情,但眼角眉梢都看得出疲倦。放下了包袱之后,小老头之前那些仪式性的微笑再也保持不住,露出了真正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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