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祸事了!”
刚入夜,张居正家中。
游七从书房外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脸色沉重,手中拿着一封奏疏。
正在书房中读书的张居正看着如此急促的游七,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如此慌张?!”
游七走进书房,把手中的奏疏交给张居正,道:“先生,这是胡涍上疏的奏疏,您看看!”
张居正接过奏疏,急忙看了起来。
三五分钟后,张居正把手中的奏疏狠狠的摔在了桌子上。
“这个胡涍,难道就不怕死吗?真是愚蠢至极,冯保已经没了权势,司礼监分裂为二,也没了东厂提督的官衔,他上奏的意义何在?平白无故的让宫中厌烦,上次我能保住他,不代表这次就能保住他!”
张居正一脸阴沉的骂道。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胡涍竟然能糊涂到这种程度。
任何一个言官,上疏都是有目的性的,之前胡涍的上疏,就是为了针对冯保。
现在冯保已经失势,也就没有针对的必要。
现在上疏又是为了什么?沽名钓誉?
就算沽名钓誉,也不是这样来的。
直接骂后宫,那是取死之道。
胡涍死了不要紧,就怕到时候牵扯到新政。
“这奏疏是从通政司流传出来的,恐怕现在已经传到了宫中!”游七沉声说道。
张居正摇了摇头,道:“恐怕不止,这奏疏能送到我这里,就代表着很有可能如同当年的《治安疏》一样,整个朝堂以及京师都知道了。六部官员我尚可约束,但那些六科言官以及各道御史,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采取雷霆手段进行制止,他们要是一起胡闹,恐怕会是第二个大礼议!”
游七吃了一惊,脸色大变,惊诧万分:“不至于吧,不可能这么严重吧。”
张居正叹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言官们的厉害,这些人遇火就着,别看我现在基本上能约束住科道言官,可要真遇上什么事,他们不一定能被我控制。对于他们来说,敢说,能说,才是升官之道。就算得罪我或者陛下,他们就算罢官,也能落下一个不惧强权的名头。这种人发起狠来,可怕的很啊。人不能受激,尤其是言官,更不能有人带头。”
“不过!”
张居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胡涍虽然迂腐,可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这平白无故的,忽然上这种奏疏干什么?这不对劲啊!”
“先生的意思是,胡涍可能受某人指使?!”游七大吃一惊。
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张居正沉声道:“极有可能,你去调查调查,看看最近胡涍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
游七点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游七的背影,张居正脸色沉重:“但愿事情能在控制之内吧!”
夜渐渐地深了,后半夜,游七终于回来了。
张居正还没有睡,静静的坐在书房中。
桌子上烛火摇曳,已经燃到了根部,清香的气味在书房中飘摇。
这是上好的香烛,里面蕴含着上好的香料。
“先生,已经打听出来了,最近这段时间,王羽村经常去找胡涍!”游七站在张居正的面前,说道。
张居正的眼睛中爆射出两道精光,猛然一拍椅子扶手。
“我明白了,呵呵呵,冯保啊冯保,不愧是你啊!”张居正眼睛眯了起来,冷笑在脸上浮现。
“先生的意思是?!”游七好奇的问道。
张居正站了起来,在房间中踱着步子。
“胡涍大骂后宫,势必会引起太后的反感,加之胡涍又有前科。如果此时冯保在太后面前煽风点火,那太后岂能容忍?”张居正站在书房中,缓缓说道。
“这样对冯保又有什么好处?这样做,对他没有任何利益啊!”游七一脸纳闷。
“否也!”
张居正摇摇头,说道:“陛下虽然年幼,可帝王心术越发老辣,冯保恶了陛下,不被陛下所容,最终剥去了东厂提督之权。宫中档头一旦失势,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冯保不想失势,更不想死,所以他要夺回之前的权力。
若是嘉靖、隆庆年间,陛下想要杀冯保,一句话便可。可别忘了,如今陛下年幼,上面还有一个太后。太后要是保冯保,陛下何敢忤逆太后懿旨?”
“王羽村是冯保的人,冯保指使王羽村接近胡涍,鼓动胡涍上疏驳斥后宫,冯保借胡涍奏疏,煽风点火,激起太后怒火,然后冯保借机重掌权力,缉拿胡涍。一旦胡涍进入诏狱,那事情就会彻底失去掌控。冯保若是狠心,以胡涍为主,大兴牢狱,大搞冤案,届时,恐怕整个朝堂将会风声鹤唳。
张诚虽是东厂提督,如果他和胡涍有所牵连呢?那东厂提督不就又回去了吗?陛下的近臣,张鲸、田义,都有可能和此事牵连。哪怕是司礼监的张宏,也都有可能。如此一来,只要此事不结案,冯保的权势将会如日中天。”
张居正停下脚步,脸色阴沉,分析着如今的局势。
官场沉浮几十年,冯保的这些招数很快就被张居正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