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官家的新法是为了百姓着想,是好心,可惜到了下面,却成了好心办坏事。”徐望山还是习惯性称呼皇上为官家,既亲切又不失尊敬,“候相公想必也是为了朝廷税收,兼顾救济灾荒之年欠收的农户,可问题是,真定地处中原,西有太行山遮挡风沙,又有滹沱河贯穿而过,沃野千里,良田万倾,连年来风调雨顺,非但不会欠收,还多有增收。虽去年前年小有旱涝之灾,也只有十之一二的农户欠收,大多农户就算没有增收,也没有欠收,足够一年之用。”
马清源接过话头,叹息一声说道:“新法的本意是让欠收的农户向官府借贷青苗,待来年丰收后归还,但地方官府为了多收税收,往往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增收欠收,不管是否需要借贷,一律强行按照人头分发下去,待来年再按照三成甚至四成的利息连本带息收回。欠收的农户还好说,官府的借贷有救急之用,来年多偿还一些也是应当。但没有欠收的农户,并不需要借贷,却被强行要求借贷,如此多支出了三四成收入,相当于减收了三四成。”
“是呀是呀,问题还在于,明明新法规定的是只收取二成的利息,但在下面层层剥夺,又加了二成,农户如何承受得起?新法推行几年来,别的地方是怎样的情形,我未曾亲眼所见,但在真定一地,已有上千农户被新法所害,不得已卖掉了土地,流离失所,从此成了流民。”徐望山紧握拳头,痛心疾首地说道,“官家远在京城,深居皇宫之中,怎知民间百姓疾苦?多少农户因新法卖地卖房甚至卖儿卖女,对官家怨声载道,以为是官家害了他们……”
若不是夏祥之前有过在滹沱河上和船家的一番对话,他直接到真定县衙走马上任,方才徐望山和马清源的一番话,他还无法相信。好在他上任之前先暗中走访了一番,才得以了解了真正的民间疾苦。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夏祥始终认为,知行合一才是大道。
不过夏祥尚不清楚徐望山和马清源到底想要什么,新法主要是向农户借贷,并不涉及到如徐望山和马清源一般的大户人家。大户人家都有余粮,即使欠收,也无须借贷便可度过荒年。官府也并不会强迫大户人家借贷,相反,官府还需要借助大户人家之力,提供新苗、种粮或是钱物。
若说徐望山和马清源是替百姓着想,夏祥倒也相信。当地世家,久居此地,世代为邻为亲,难免沾亲带故,无论亲情远近,都是乡里乡亲,自然而然会心生照拂之意。
夏祥沉吟片刻,拿起建盏端详几下,又轻轻放下,问道:“徐员外、马员外,新法在推行之中,确实出现了一些纰漏,本官任上,会严查强行借贷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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