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毕业了就扫地出门了,就可以随便扔着玩儿了……
老太太打完电话,慢悠悠开门,招手让沈乐进来。沈乐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听她自言自语一般,悠然道:
“要说妆奁盒什么的,我倒是也有几个。但是,我凭什么给你?”
“……我可以买吗?”
“你觉得我缺钱?”老太太含笑的眼神望了过来。沈乐瞬间闭嘴:
他们学校的老师,他们学校的资深教授,但凡没有奇怪的花钱原因,就没有一个缺钱的。
像老太太这个年龄,退休金都在五位数。而且年高体弱,也不出去环游世界,吃饭多半都是慢悠悠走到学校去,在教工食堂吃饭。
一年到头,就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用在资助学生上的钱,用在捐给学校设立奖学金上的钱,都比他们自己的开销高很多倍。
“那,您的意思是?”
老太太冲他招招手。沈乐赶紧凑了过去,半弓着身子扶住她,陪着她往隔壁走。推开房门,沈乐瞬间屏息:
这间屋子并不算大,也就20平方多一点,已经被改成了收藏室。四壁都是专门定制的百宝阁,一件件藏品,琳琅满目:
紫檀木山水楼阁座屏;
紫檀木镶银诗文花卉笔筒,沈乐之前修过一个差不多的,说是拍卖成交价437万;
黄杨木蟠龙杯,雕成兽角形状,形状和何家村出土的那个兽首玛瑙杯颇有相似;
一对竹制臂搁,颜色沉厚,光润可爱,上面的寒山拾得浮雕形态生动……
就这一屋子的藏品,没有大几千万,绝对下不来吧!
光是妆奁盒就有三个,一个七巧木官皮箱,用各种不同的珍贵木料,在箱子表面拼成七巧板模样,融合了中国传统手工和欧洲风格,格外引人注目;
一个花梨木妆奁盒,表面素净,纯以材质取胜;
还有一个,沈乐只看过去一眼,目光就粘在了上面,好容易才艰难拔出来。
这个妆奁盒,肉眼看出有些残旧,盖子缺了一块,整体都有些歪歪斜斜,金属件也缺损了好几件;
但是,它表面的黑漆上,螺钿光芒轻轻闪烁。和沈乐修复好的小木梳,和沈乐刚收到的梳子和篦子,风格一模一样!
“怎么样?”老太太笑眯眯地望着他。
她年纪大了,儿女、孙辈都不在身边,除了偶尔有学生来拜访,就是常年寂寞。
正好,有个小家伙送上门来。不管是为什么来的,她都不在乎,长日无事,正好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沈乐忐忑了一下。用钱买,这种话现在根本不必说了,完全就是在搞笑。
他顶着老太太的微笑,硬着头皮掏出自己收集到的妆奁组件,一个一个摆开:
“我希望能让它们恢复光彩,也希望,能够挖掘出它们背后的故事。老师,如果您放心,把它托付给我,我至少可以努力修复它——”
老太太拈起沈乐修复过的小木梳,举到放大镜下,翻来覆去,细细观看,又用指腹一遍一遍抚摸。好半晌,才点点头,又摇摇头:
“漆色调得还不够准确,有一点点色差。
涂漆的手法也不对,螺钿片的缝隙当中,淤积了太多漆液,虽然后期打磨掉了,但是还有残留。
还有,揩清的过程……”
沈乐只有连连点头,老老实实听教诲的份。修复大漆螺钿物件,他以前没有上手过,纯粹是靠着学生时代的浅薄经验,再加上查资料、看视频自学。
而这位老太太显然在这方面,有相当程度的造诣。哪怕年老体衰,不弹此调已久,随便一点经验,就足够指导沈乐。
她翻动着木梳和瓷盒,一件件观察,一件件给沈乐讲解修复手艺和缺陷漏之处,好半天,见他始终听得认真专注,才向他微微笑起。
一笑之后,反手指向放置收藏品的房间,声音和缓:
“怎么样,那几个妆奁盒,你想要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