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午正希望如此,对当下这般情形自然不会阻止,反而乐见其成。
他自观己身,念头转动之下,皮囊覆盖下的血肉脏腑,化成了偌大血肉牢狱,诸多厉诡被禁锢于此中,不得动弹。
三清之肠盘绕着整座血肉牢狱,在此中挣扎不休。
苏午的性意倏忽间沉入三清之肠内开辟的各座肠庙之中,刹那看到了拜在一座‘肠庙’神台前的‘供品’——被一道道锁链缠绕拴缚、覆盖着一道道猩红螺纹的‘白骑士’。
肺脏神灵的画像挂在肠庙墙壁之上,苏午以那神画缓缓覆盖住天启四劫之一的‘白骑士’,白骑士剧烈挣扎起来,然而其身上缠绕的锁链与‘轮回诡韵’,在此时都同时爆发开来,瞬间压制住了它的挣扎。
神画下的供品眨眼间寂静如死物。
整副神画在一息之后干瘪下去,似乎是绢布裁成的神画之上,已是一片空白。
‘白骑士’被转移入苏午肺脏牢狱之中,被重新收押。
肠庙内。
那副神画倏又回到了墙壁上。
已变得空白的神画上,再度有笔画牵连勾勒起来,不多时,便绘就了一副‘心脏神灵’的神画。
耸立于轮回之肠诸重轮回之中的肠庙齐齐震颤起来。
三清之肠在这般震颤中,缓缓开始蠕动,裹挟起肠道末端的‘活父’,将它往最近的肠庙之中移动。
它搬运‘活着的父亲’的速度极慢极慢,哪怕在苏午的鞭策之下,亦不知需要几载岁月,才能将‘活父’移送到肠庙之中。
以肺脏牢狱关押了白骑士以后,苏午自觉身体在此刻亦有些吃不消。他也不着急当下就将‘活父’容纳在心脏之内——毕竟‘天之五韵’今下还未彻底融入五脏六腑之中。
今下他也找到了‘天之五韵’的下落。
——想尔授下种种厉诡符箓之中,便有‘天之五韵’的存留。与天之五韵牵连最深的,即是想尔!
……
翌日晨间。
几个拔汗那国人在草棚外洗刷马匹,准备早上的饭食。
苏午与张方、阿部力、陶祖等人围坐在草棚中,商量着事情。
“如今我虽有向圣人建言之心,但该如何面见圣人?张兄弟可有办法?”苏午目光看向张方,开口直接问道。
阿部力闻言,立刻注视向张方。
张方在阿部力等不通大唐世情的异邦人面前,倒是敢于吹嘘,向他们许下承诺,称当下纵然遇不到金刚三藏随行的吐蕃使臣车队,但到了长安以后,他便会面见圣人,请圣人索回拔汗那国头顶骨。
然而在苏午目光之下,他却没有勇气胡说八道。
面见圣人——他一个游侠儿,哪有甚么门路?
便是正月十五长安花灯夜会上,圣人会出现在宫城之上,但那时得见天颜的普通百姓,也不会有多少。
当下这个时代,普通平民想要面见皇帝,除了被举贤才,入殿陛间之外,便唯有立下绝大功勋,亦或是献上种种匪夷所思的祥瑞,展示神异高妙的法门,在民间享誉盛名之后,才有可能得到圣人召见。
眼下这位郎君,在张方看来,也是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但纵然这般人物,当下也需要时间在民间‘养望’,养出了声名以后,才可能蒙圣人照见——张方也知,他们当下最没有的就是时间——都无法养出甚么好大的名望来,被圣人召见便更不可能了……
张方脑海里念头转动着,硬着头皮向苏午说道:“而今圣人欲治天下诡……”
他才开了个话头,那拔汗那国人‘阿部力’就转回头去,不再看他,这异邦人与张方相处了几日,也对张方的脾性有些了解,知道他每以当下之言语作话头之时,接下来的话便大都是假大空之辞,不值一听。
看到阿部力神色变化,张方脸色悻悻,垂下头来,道:“小人亦不知有何法能叫郎君您在几日间就平步青云,直入九重,面见圣人……
小人所想的法子,也不过是设法在京兆府门前露一手驭诡的本事,引起府里的贵人们注意,接受他们的招揽,一步步在长安混出头来罢了,至于面见圣人……这事情太过遥远,小人也没主意。”
苏午点了点头,对张方的回答亦有所准备。
他目光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鉴真。
“大师有何法?”苏午直言问道。
“而今这个时期,玄奘大师已然圆寂,但留下了‘法相唯识宗’,以长安‘大慈恩寺’为祖庭。
檀越可往大慈恩寺一去,如能得其中高僧赏识,或能得到面见圣人的机会。
贫僧亦知,梵地僧于开元年间,在兴善寺设密宗经卷译场,只是不知是不是在当下这个时期了。
亦可去兴善寺寻一寻机会。
若金刚三藏至长安,亦必会驻留于兴善寺。”
昨晚没有休息好,脑子里一团浆糊,今天只能更一章了,大家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