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哲笑了,她从挎包里拿出一个风铃,默默地系在了榆树上。
“怎么着,平时看不着,浔子看到风铃就能想起你?”丁志诚开着她的玩笑。
杨哲的脸倏地又红了,她倒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这个院子太静谧,她想给这个院子添些声音。
风铃系在树枝上,微风吹动,悦耳、清脆、轻盈、仿佛天籁之音。
一声铃鸣都如丝线一般细腻,给人一种宁静、温暖的感觉。它们的声音若是能被人类情感言语表达的话,那一定是轻柔、婉转、愉悦乐观的。
好长一阵时间,大家就这样听着风铃,没有人说话。
“画到了,给您搬到哪?”还是美术馆的工作人员打破了院里的宁静。
“这边,全搬到北边厢房。”丁志诚忙不迭地引着人家往里进,院子里只剩下了杨哲和江浔。
“你全……买了画!”杨哲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那就不说。
“怎么着,你也不劝劝……”丁志诚出来,江浔进去,他就拿杨哲开心。
“我感觉挺好,只要喜欢就好。”杨哲看着风铃,再无言语。
嘿,丁志诚感觉自己上蹿下跳,就自己一人多余。
可不是怎么着,到了胡同口的小饭馆,三人要了菜和酒,丁志诚喝多了。
“丁哥,心里有事吧,有事就说出来,大家伙给你拿个主意。”江浔不想让他再喝,还得蹬自行车回人艺呢,喝高了回宿舍毕竟不好。
可是,明显丁志诚兴致不高,这种阴郁却是掩藏在他的高兴底下。
“我啊,就是感觉自己没用……”丁志诚的声音就低了下去,“总睡不好觉,我都是快奔三的人了,一事无成,一事无成啊……”
一个快奔三的人,还没有女朋友,房子也没有,还在人艺戳大杆,江浔都演上周萍了,就是吴刚也演周冲了,王刚演上鲁大海,这可都是他们八五班的同学。
他也想演戏,可是又想起了郑榕老师的话:志诚啊,老师的话你甭嫌难听,以你的形象来看,不是高大全,不是奶油小生,连丑角你都不是最佳人选。你啊,等40岁以后再找机会吧,最起码那时候你有阅历。”
“四十岁,黄瓜菜都凉了。”丁志诚从江浔手里夺过酒瓶,又给自己倒上满满的一杯,“你们俩说,我过的这是什么日子!”
幸好还有江浔分他的几万块钱,要不这些日子他更难受。难受在于,看不到希望,无论是舞台上还是生活里,就连江浔一连花出六万块钱去,他感觉自己都没这个魄力。
……
人,都是为希望活着。
丁志诚看不到希望,江浔却看到了两千多幅画升值的希望,杨哲看到了明天生活的希望,三人各揣想法,不自觉还真是喝高了。
杨哲有点兴奋,却吵着要继续喝一杯,她的酒量太差了,丁志诚开玩笑似地给她倒了半杯白酒,她喝了,就高了。
看着她,江浔凭空就有了一股保护她的冲动。
这个年头,人言可畏,她是不能住在东厂胡同的,江浔只能送她回家。
夜晚的街头,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当一辆奥迪经过的时候,车里的年轻人就打量着外面这对青年男女,“停车。”他认了出来,那个年轻的女子正是她的妹妹。
“你是小江吧?”杨哲的哥哥下了车,江浔
就已经认出他来,没办法,这兄妹二人长得实在太象了,“进屋坐会?”说话间,他已经把杨哲接了过去。“
“不坐了,时间很晚了,”江浔很抱歉,“对不起,我真不应该让她喝这么多酒。”
“你们喝的是二锅头?”杨哲哥哥突然就笑了,“我这妹妹啊,什么时候喝过白酒啊……”
“那大哥,再见,我就先回去了。”江浔挥手就要告别。“
“江浔,你别走,我要去东厂胡同……”杨哲却朦朦胧胧举起手来,又要靠向江浔。
杨哲哥哥就笑了,“这是我们的家,……嗯,小江,你们认识一年了吧,”他看向江浔,“看来,我们真应该好好聊一聊了,你等等,我让车送你。”
江浔也不矫情,直接上了杨哲哥哥的奥迪。
当杨哲哥哥回到家,把妹妹安置好,这才长出一口气,跟他母亲抱怨着,“我这妹妹啊,第一次喝白酒,还不让人家走,还要跟着人家回东厂胡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