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的市民也已经死了。
但这里还保留着它们的情感。
有震惊、茫然,愤怒,有心疼。
意识和身体内的物质是无法交流的,共生之城的居民,和机体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因着奇妙的共生关系,心疼是一种本能。
离得近的市民本能地依偎在深可见骨的伤口上,阻挡着入侵者的进入,它们面朝着那颗孤零零地露出海面的头颅,如同最后的朝圣。
那颗头颅也是半睁着眼睛,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似乎在弥留之际看到了共生之城。
……
这一段记忆结束。
时厘四人重新回到超市里。
四周昏暗无比,不知从何处投射而来的微弱灯光,让她们能够勉强看清眼前的环境。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与自身等高的玻璃展柜,是春奈两人刚才看到的玻璃展柜,之前展柜里空空如也,现在换成了她们置身其中。
玻璃展柜上贴着人类说明,里面储存的是看不见的,摸不着的执念和记忆。
平时并不会轻易显现,只有当误入这里的人类戳穿了超市虚伪的外衣,才会激活这些记忆。
玻璃墙外,无数的病毒正虎视眈眈。
病毒们形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丑陋又扭曲。
浑身毛发,呈现毫无生气的灰白色。
脸上色彩斑斓的肉瘤,时不时地蠕动一下。
其中一只诡异,眉毛以上的头部竟然完全透明,空洞的眼窝里生长着两只黄色的肉虫。
两条虫子互相交缠,盘绕成了人脑的形状。
眼窝里是它们的头部,黑色的口器不停啄击玻璃,发出嘚嘚的声响,模仿人类在礼貌敲门。
柔软的脸部紧紧贴在玻璃墙上,任由五官挤压变形,病毒们正在目不转睛地观赏她们。
就像研究员透过显微镜观察病毒,病毒也悄悄透过培养皿,贪婪又垂涎地观察着她们。
她们刚才没有做出选择。
货架上静止不动的病毒们活了过来。
这种被凝视的感觉,让人不太愉快。
虽然凝视她们的是一群病毒。
反正现在也走不掉,时厘索性抬起头来,和玻璃墙外一道道粘稠的视线坦然对视。
瞅啥,有本事你过来呀。
胆小鬼,略略略。
直到下一段记忆再次开启。
每座共生之城,都逃不过衰亡的命运。
[共生之城消亡史啊。]
[感觉很绝望啊,细胞们这么努力地抢救濒死的机体,但什么也做不了。]
[我忽然想到,免疫系统无法表达爱意,所以和大脑交互沟通传达给机体。]
[甘姐的采访吗?]
[这间超市很现实,质量差的生活让人容易生病,但高质量的生活又过不起,最后还要花费更多的金钱精力去治愈身体的损伤。]
[那如果我去献血,那算不算是把自家打扫得干干净净市民,直接丢进充满战火的地狱?]
[我记得免疫系统会将纹身的墨水也当成入侵者,巨噬细胞会一直吞噬,不断死去,周而复始。]
[呜呜呜细胞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时厘注视着破碎的大地和天空,一边在想应该怎么完成这看似不可能的完美通关任务。
活着。
破茧重生。
意义不同。
她们需要尽力阻止对方选择死亡,而且不是一时的阻止,要让其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新生。
今晚的文章已经连载到女生确诊,按照她拿到的【志愿者】的记忆,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成员四人现在都在这个女生的身体里。
细胞无法和机体沟通,她们应该怎么做呢?
时厘想到,病毒超市是借助梦境来侵袭现实世界,梦境是由大脑的多个区域共同产生的。
甘昼月扮演的【记者】和大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或许就是天选者与机体连接的桥梁。
当务之急,要让她尽快完成剩下的采访。
时厘誓必要拿下这份终身代言合同。
她要为生命带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