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终归是要去天上去,而不是在红尘中堕落。
这样的女人不该继续留在风尘之地。
不该糟蹋自己。
薛采青目光朦胧,看着房门徐徐关上,喃喃道:“我又该去哪儿呢?我又该做些什么呢?”
在决定来京城时,她是有目标的。
她想为柳香君活,完成对方许下的愿望。
因为柳香君曾说过,她要努力成为天下第一花魁,让自己的名气传播四海,让无数男人为之仰慕爱恋。
她说人终归是要一死,不如活得精彩一些。
然而有着如此‘远大抱负’的女子,却因为情而早早香消玉殒。
所以薛采青希望帮她完成这个愿望。
如今这个愿望基本上算是完成了,至少她薛采青的艳名流转到了大炎每一处,乃至异国。
比她预计的要早一些。
不过想想也是,世间那么多优秀女子,入青楼的又有几个?
也只有她才会如此‘作践’自己。
人们看到一个出尘脱俗的女子却在青楼风尘之地,这样的反差冲击力很容易造就无数的新闻。
很多人的内心都有着黑暗的一面,期望看着美好事物被糟蹋。
他们喜欢破坏。
就像看到鲜花被蹂躏在牛粪里,在惋惜之余却能到一种病态般的嘲讽与满足。
那些仰慕奉她为女神的人们,何尝不希望某一天她能脱下身上这层薄薄的衣物,如其他妓子那般堕入世俗。
就像某些人,看到自己喜欢的偶像下了海。
他们会愤怒,会怒骂,会难过,会失望……但终究,他们是第一批下载并收藏的人。
“该去哪儿呢?”
女人秋水似的明眸漾着无尽的迷茫与彷徨,又问了一遍自己。
她本打算替柳香君完成这个愿望,便回到青玉县,将自己埋葬在对方的坟墓旁边,结束这一生。
可念头真正出现时,又有些恐惧和退怯。
没几人有勇气直面死亡。
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但每当拿起玉簪抵在自己修长的脖颈上时,终究还是害怕了。
她不由想起陈牧。
自己把他推下池塘,让对方经历了一番生死,当时对于他来说是有多绝望和恐惧啊。
可事后陈牧依旧微笑着去忽略这些。
薛采青心中不由惭愧。
先前她以为自己道了歉,给对方跳了第一支舞,这件事便过去了。
因为那时的她对生命看得很轻。
认为不过如此。
但如今想来,她真的太冷血自私了,尤其当自己恐惧死亡时,更能体会到那件事在男人心里留下了多重的创伤。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样的宝贵,她没理由去随意践踏。
“罢了,正好他也回京城了,明日去他家里再次请罪道歉,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自己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薛采青揉了揉眉心,随手拿起桌上的鱼形玉佩,于指肚间轻轻摩挲着。
顺便跟陈牧聊聊天,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寻悟到未来的一些规划答案。
无论是在青玉县或是在京城,唯一能倾诉的也只有他了。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男女爱情。
只是知己朋友。
跟那个男人聊天,总能收获些什么。
就在薛采青思考之时,忽然感觉到指肚间沁来一抹冰凉,不由低头望去,神情顿时惊愕。
只见刚才的鱼形玉佩散发出迷人的五彩光芒。
随即震撼一幕出现。
玉佩竟化为活物,晶莹剔透的小鱼儿于女人嫩白的掌心缓缓游动,荡漾着细小的幽亮。
鱼尾每摇摆一下,便有波纹潋滟,泛起阵阵涟漪。
这只孤零零的鱼儿似乎在寻找同伴,游动了一会儿无果后,身上光芒渐渐退去,变回了玉佩。
“果然不是普通之物。”
薛采青美眸异彩连连,旋即又叹息。
相比于其他男子送的礼物,骆文海精心送出的这份礼物确实最为神奇贵重,让她很是喜欢。
足以证明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份量。
可越是如此,越不能收。
骆文海的身份肯定不简单,纠缠越多麻烦也就更多。
“下次来时,无论如何也要还给他。”女人将玉佩小心翼翼放在旁边的小匣子里。
——
书房内,一点微弱烛光将幽暗的氛围扯开些许明亮。
西厂督主雨少钦习惯性的将自己的身体置于昏暗的阴影处,借着暗光打开最近的一些情报文书,细致查看。
忽然,桌上的烛光摇曳了几下,随即熄灭。
似乎是被生生拔了焰根。
雨少钦并未露出慌张之时,只是幽幽的盯着墙壁上的一道散发出微弱光芒的玉符,若有所思。
他起身披上外袍子,走出督主府,一路乘坐马车来到偏僻之地。
打开暗门,雨少钦穿过长长的狭廊,出现在了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山洞内,低错落的石笋钟乳亦被冰霜包裹。
“另一半双鱼玉佩出现了,就在京城,去查!”
洞内深处,传出一道沙哑之声。
雨少钦眉头一扬,眸中迸出一抹精芒,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