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镇风心头一震,皱眉看了看周栋。
同时望向周栋的还有百味生、怀良人、严一,这些行家个个眼睛都够毒,一个个可比龙大神看得更为清楚,而且还深知根底,心中的震撼自然比龙大神更甚。
鱼这一身的精华,内藏于血、外藏于鳞,只不过鱼鳞很难处理,一般做鱼菜,如果留下鱼鳞,一来太腥,二来火候很难掌握,你把鱼鳞烧炖的软了,那鱼肉老的还能吃麽?
所以就算是凌镇风这个五湖鱼王也很少会留下鱼鳞,除非是云贵大山中有一种叫做‘泉水鱼’的,生来鱼鳞就是极软,因为在甘甜的泉水中长大,也没有多少腥气,烧制这种鱼时可以先用油炸透了,然后红烧,鱼鳞也算美味。
自从他到京都做了国宴主厨,就算有了泉水鱼也是要去鳞的,来访华夏的老毛子们连淡水鱼都很少吃过,你要是再让他们吃带鳞的鱼,那还不得一个个拼命叫上帝?无论对错那都是有失国格。
可就算凌镇风这个跟鱼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也没想到可以用这种方法取用鱼鳞。
这些鱼鳞被周栋削去外层硬皮后,顿时变得‘柔嫩’了许多,再被他借用文武周治之火烤到临界点,居然纷纷化为了油脂,鱼鳞自然是极腥的,可一旦化成热脂,腥气便被纷纷逼出,化为了极鲜。
“噼里啪啦,砰砰砰!”
几双筷子在空中相交,互不相让,几道蕴含怒气的目光也在同时间交锋,隐隐的都见了火气,龙大神低头看看盘子,心中十分纳罕,盘子都空了,你们几个还争什么呢?
仓燕山哈哈大笑,看了眼嘴角边还带着两滴鱼油的凌镇风,冲周栋高挑大拇指:“周老弟,了不起!
虽说我向来都怎么爱吃鱼,总感觉这东西不及酱牛肉吃着过瘾,用来下老外的白葡萄酒还差不多,配咱们的酒总是差了点儿意思,可你这道烤鱼却是不一样,哈哈就我吃得最多!
各位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嘛,谁让你们一个个又想吃又要面子的?筷子下的虽然不慢,夹菜的方法就太斯文了些,哪像我老仓,我这筷子都是横着抄的!”
“岂有此理,你这种吃法,简直就是浪费了美食!”
“这样体现匠心的美食,普通人恐怕一辈子也碰不到几次,怎么可以像你这样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的吞吃?简直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暴殄天物!”
“姓仓的,下次我帮你买好酱牛肉,让你吃个饱,就别来糟蹋好东西了成吗?”
凌镇风无奈地看了仓燕山一眼:“老仓,你也换位思考下,要是被你看到牛饮琼浆,你又该做何感想?”
“你说什么!”仓燕山瞪眼道:“谁敢这样糟蹋美酒,我第一个饶不了他,我会用最劣质的白酒灌醉他,让他头疼到死!”
老仓刚刚就着小半盘烤鱼片干下去足足有十斤三碗不过冈和将相和,就说他是海量也架不住这样掺酒喝,这会儿看谁都有气,也就是面对周栋的时候还知道收敛一些。不收敛不成啊,他刚才喝的酒是跑到酒窖里偷来的,俗话说做贼的心虚。
凌镇风狠狠白了他一眼:“你刚才就是这是牛饮琼浆的人,以后吃相不改,别说你认识我!”
山风一吹,酒劲儿上头,仓燕山脚下变得有些踉跄,笑声却更大了:“哈哈哈,还说我的吃相,你嘴边的油都没擦干净......”
凌镇风一呆,连忙擦了下嘴角,手掌上果然有一丝油迹,百味生、怀良人和严一正想笑,忽然面色一变,纷纷抬手向嘴巴擦去。
几人动作倒是极快,没等龙大神仔细观察生活,已经将嘴角边的油迹擦了个干干净净,百味生咳嗽一声:“两位的手艺百某都尝过了,凌鱼王不愧鱼王之称,一道‘煨烧湖鲜’尽得百鱼之性,以鱼腥草消除鱼腥更是奇思妙想,一道煨烧湖鲜,近乎触摸到了厨道边缘......”
“呵呵,谢谢百先生的点评,您这是为我留脸了。”
凌镇风苦笑摇头:“凌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道鱼菜比试,我不如周主厨,愿赌服输,这次是我输了!”
众人微微点头,
大家都是行家,自然看得明白、吃得也清楚,先不说两人在菜品中体现出的境界高下,但就从用法用料来说,凌镇风就已经输了一筹。
他又是煨又是烧的,还是独创的烹饪新法,可人家周栋用的就是最简单粗暴的烤;他又是鱼腥草、土鸡蛋、又是田鸡黄鳝的,光鱼头就用了三个,可人家周栋就是两条楚都草鱼,除此之外再无外物相加,这其中的高下之别,就算是龙大神这样的外行也瞧出来了。
更别说周栋的这盘烤鱼让一帮内行外行都差点打起来,就连仓燕山这个只认酱牛肉最过瘾的酒徒都吃得直叫好,相反凌镇风的煨烧湖鲜虽然也被大家赞赏,却还是无法让他们放下美食家和大厨的架子。
其实从大家红着脸擦去嘴边残留的鱼油开始,这位五湖鱼王就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