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着柳直,目光与神情同样幽深,轻轻叹道:“也就是说,这种‘兽化’症状,只能在纯粹的洛萨族人中传播,哪怕是洛萨族与其他种族的混血儿,都能对此免疫。会出现这种状况,我们的先辈也是始料未及,因为,哪怕是以我们纵横星海的科技,在几个基因相似度极高的人种中,也根本做不到如此准确的区分,而这种专门针对某一种族的基因感染,科学上更是完全无法解释,嗯,也许只能称为巧合吧,概率极低的巧合!”
巧合吗?
柳直低下头,想到了地球上令人谈之色变的基因武器,这些武器是否真的存在?如果没有,又是否有研究出来的可能?这些他都不清楚,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样的事情既然在赤人身上出现了,其他种族就很有可能也会遭遇,包括光芒城五族、人类、甚至是域外百族。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心神,毕竟柳直也不是什么科研工作者,如果以后遇到了相关方面的专家,再考虑这条道路的可行性吧。
抬头看向烈焽,他转回正题道:“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赶走赤人的?”
“赶走?”
烈焽嘴角一扯,苦苦笑道:“您太高看我们了,当时我们虽然人数更多,战力却是天差地别,赤人都无需全部出动,最多五分之一,就足够将我们赶尽杀绝了。”
他眉眼低垂,轻声补充道:“那个时候,绝大部分洛萨族人在兽化后,还是能够控制住自己,至少不会对我们发动攻击,但也有极小部分失控者,他们完全遵循于本能行动,就像是极度饥饿的野兽,见人就杀,然后还要啃食尸体,整个营地在那一刻掀起了巨大的恐慌,人们盲目奔走,四处逃窜,但当时的营地,内有赤人作乱,外是妖兽遍地,可以说根本无处可去,很自然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中,认为谁都难逃一死,云瓦拉文明终将就此灭绝,”
说到这里,烈焽的情绪有些激动了,他眼眶泛红,声音也透着嘶哑,“谁都没有想到,转机还是出现了,那人正是同样兽化了的洛萨族首领,我们的战舰舰长,他是少数保持清醒的人之一,那些没有失控的赤人,也大多愿意听从他的指挥,在他的命令下,所有失控者都被杀死,然后,舰长大人趁着自己理智尚存,毅然决然地,带领所有赤人退离了营地,不过,他们并没有走远,他们仍旧在附近活动,尽心尽力地守护着营地的安危,并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营地提供一次食物。”
“那时候很多人都猜测,舰长大人并没有失去理智,只是因为部下中清醒者太少,才不得不带着赤人远离,否则再有失控的事情发生,或是‘兽化’的症状传染给其他种族,只怕事态……就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了。”
烈焽说到这,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半响才继续道:“也正是因为赤人的守护,以及数十年如一日的食物供给,我们才熬过了最困难的发展前期,光芒城才得以成功建立,然后还有幽暗森林,然而,这世间的事情,可从来不会尽如人意,进入深渊的第三十七年,舰长大人去世了,赤人方面动静不大,只是忙着选出新的首领,光芒城却是举城哀悼,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在缅怀这位伟大的英雄!”
“那时候还没人知道,舰长大人的离世,其实仅仅是一个开始,真正噩梦般的开始!”
“又过了几年,赤人中仅剩的那几位清醒者也相继死去,赤人便和我们少了来往,不再供给我们食物,也不再守护我们的安危,甚至连文字和语言,他们都在逐渐失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中的点点滴滴,都被彻底封埋起来,赤人真正变成了茹毛饮血的野兽。”
“进入到深渊的第七十六年,双方因为领地和食物所产生的矛盾,终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于是战争爆发,赤人举族来攻,我们誓死抵抗,那一战,光芒城内外,至少有超过十万的赤人战死,而我们也有近半青壮殒命,双方都是元气大伤,却也自此结下血仇,呵呵,谁又能想到,这个仇,竟会延续八千年之久。”
“可是即便如此!”
烈焽眼睛闭了一瞬,神情痛苦的补充道:“他们曾经所作出的牺牲,曾经为‘云拉瓦文明’所付出过的一切,又让我们如何敢忘?他们每一个人身体里,可都是流着先烈的血呀!”
看着情绪有些失控的烈焽,柳直一时无言以对,他没想到双方的仇怨中,竟还藏着这样一层渊源,洛萨族当初拯救了整个云瓦拉文明,而现在,代表云瓦拉文明的光芒城五族,却不得不将它们斩尽杀绝,想来不论换了是谁,这都会是一个无比艰难和痛苦的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