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我身上开始长出鱼鳞,我当时太害怕了,就把身上的鱼鳞全拔下来,可是没有用,我始终能听到一个声音让我带着大郎和二娘回来,我闭上眼就能看到湖,看到鱼妇。我还总看到元忠拿着刀,骂我是怪物,要杀我。”
张元忠恍然大悟,“难怪你那段时间总冲我发火,不让我回家,明明我院子也扫了,菜地也浇了,你还让我滚。”
张元忠委屈极了,奈何只敢在背后发牢骚,在乔英面前屁都不敢放。
乔英没理他,“我知道我再不回来,最后肯定会酿成大祸,我就跟元忠大吵了一架,自己走了。我回来那天,村子外面都是雾,但是进村之后就好了。”
“然后我感觉我一直浑浑噩噩的,不记得白天的事情,会突然发现自己在湖边站着,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也试过离开,但是我走不出村子外面的雾,无论怎么走,最后又会回到村里来。”
“我不记得很多事,但是我记得原来县衙那位日游老爷阎九爷,他来村子之后,突然发狂,杀了全村人,我记得自己被阎九爷砍下脑袋,但是一晃眼,我又在湖边站着。之后还有三个日游老爷,都在村里杀过人。”
乔英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眼中含着惊恐,张元忠赶忙反手握住乔英的手,想说啥又不敢开口,始终怂怂的。
“到处都是血,所有人都在叫,都在求饶,到处都是火,我还记得刀砍在我身上的感觉,但最后还是一样,一晃眼,我又完好无损的站在湖边,村子里也恢复正常。打那之后,村长就带着我们,发现外来人就抓起来沉湖,才没有让屠村的事情再发生。”
众人总算是明白一部分事情的前因后果,桑雀想了想,又问,“之前那几十年,你们村孩子出生,老人就去世,也是因为鱼妇?”
或许是因为信仰已经变了,乔英不再忠诚于鱼妇,她挣扎了下,还是决定说出来。
“是,那是一种转生仪式,脱离老去的身体,在孩子的身体里新生,只有献祭过自己的孩子,对鱼妇最虔诚的信男女才能拥有这样的机会。”
“新生后还有从前的记忆吗?”
“孩子看上去没什么大变化,会有一些老人的零散记忆但不多,进行过转生仪式的孩子,之后的行为和喜好,确实会变得像之前的老人,就是因为这个,村里人才对转生仪式深信不疑。”
“湖底是什么样子的?”桑雀又问。
乔英摇头,“不知道,我没有任何关于湖底的记忆,其他人也没有。”
桑雀感觉乔英条理很清楚,也很聪明,所以她直接问乔英,“你觉得是因为什么,让你们村子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乔英蹙眉,“其实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打听这件事,我们村今年二月二龙抬头那天,办了场祭湖的庙会。我是二月十一回来的,那时候就已经有雾了。”
张元忠赶紧补充道,“我二月十八来寻你,看见雾回到白龙县,二月十九去县衙报给日游大老爷的。”
许三这时候说道,“庙会的事情我查了,当时还怀疑到鬼戏班头上,但是庙会上的戏班就是白龙县的刘家戏班,每个人我都查过,并无问题。”
乔英点头,“戏班是没问题,我怀疑有问题的是那天来的铃医。”
铃医这个词让桑雀心头一震,“什么样的铃医?”
“就一个普通的铃医,是个男的,给我们村上好些人诊脉开药都没收钱,他这是第三次到我们村,每次都间隔半年,并且每次走的时候,都要求去一次湖心,让人帮他取湖心的水和泥入药,前两次他没有自己下水,但是二月二那天中午,他‘意外’落水,好一会才被救上来。”
电光石火间,桑雀脑子灵敏了一回,寇玉山在紫云山匪寨的时候,听那些土匪说他们曲二当家是个铃医。
那些土匪也是从去年开始养僵尸,严道子那本《养尸秘法》上写明了,一具白毛僵尸,正常情况下需要养一年才能养出来,但是匪寨的曲二当家只用一个月。
医生这类职业,总是伴随着诡异的医学实验。
桑雀直觉,把平湖村变成现在这样的,就是那个曲二当家!
情况基本明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湖底,桑雀把她知道的一切告诉几人。
秦泽一脸古怪,不知道从哪揪了根新的草叼在嘴里,小声嘟囔,“果然是你剿灭的匪寨。”
桑雀懒得解释,“草也是村里的东西,你就吃吧。”
秦泽浑身一僵,赶忙把草扔掉,脸色煞白,额头冒出冷汗,这一冒汗,他更慌了。
桑雀道,“下湖我和我妹妹都不擅长,但是我能用祟雾护着咱们撑到明天天亮,目前看来,天亮之后村民就会回到湖中,剩下的,你们决定。”
许三看向秦泽,万彪和赵启三人,拿着信烟示意他可以随时通知何不凝。
秦泽烦躁挠头,被桑雀打击了一把,好胜心作祟,他也不想让人看轻了。
“大爷的,富贵险中求,我们捞尸人不信鬼神,干的就是玩命的活,明日午时,下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