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的手掌按在大字上,麻子按在小字上。
黑暗中的鬼手抓住骰盅掀开,麻子紧张冒汗,没等他激发指甲,那只手就咻地消失不见。
三,五,六,十四点大。
李远满脸是汗,松一口气。
麻子浑身紧绷,感觉一股寒意透体而过,他立刻拿出替死草人,错愕睁眼。
他输了,但替死草人完好无损,跟李远前一次情况一样。
但丁原明明输了一次,就直接被赌鬼拧断了脖子。
他和李远,跟丁原到底有什么区别?
麻子仔细思索,突然触电般睁眼。
他和李远有家有室,而丁原家中无父母兄弟,只他一个人。
所以刚才他们输了之后,死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家人吗?就像那些赌徒,输急了之后连妻女都能卖掉,只为一次翻盘的机会。
麻子遍体生寒,一种无法压制的恐慌爬上心头,让他整个人颤抖起来,他家娘子才给他生了个儿子,他爹娘也一直身体康健,他不能失去他们任何一个人!
“我不赌了,我得回去,我得马上回去!”
麻子慌了神,开始剧烈挣扎,想要马上回家看看,家中到底谁出了事?
魏五和薛二在旁边看着,此刻也忽然想到输的代价是什么,薛二吞了口唾沫往后退了半步,他也有家人。
唯有魏五,依旧稳如泰山,不见任何恐慌,只是盯着李远,扬声道,“李远,你赢了一局,让赌鬼打开赌坊放我们出去。”
桌上的骰子没有响动,李远浑身被汗浸湿,忙不迭地点头,正欲开口,桌子上忽然出现两样东西。
一根红色头绳,一锭十两的金子。
看到红绳,李远错愕睁眼,立刻朝自己手腕看去。
果然,他原本绑在手腕上的红色头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那是他出门时,他六岁的幼女亲手给他绑上的。
“爹,你可要早点放衙回来,记得买酥饼,是娘想吃,不是我哦~”
女儿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着,李远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一局他输掉的是什么,是他幼女的命!
李远近乎崩溃的流泪,现在他赢了一局,是不是选了红绳,就能赢回他幼女的命?
想到这一点,李远毫不犹豫朝红绳抓过去。
“李远!”
魏五厉喝一声,李远旁边的麻子眼疾手快,用唯一能动的手臂抓住李远伸向红绳的手。
“你疯了不成,错失这次机会,我们都出不去!”
麻子强扯着李远的手朝那锭金子抓去。
李远痛哭流涕,“放开我,我要救我家幼娘,放开我!”
麻子脖子青筋暴起,强硬地把李远的手往金子上按,“你就不怕拿了红绳赌局还要继续下去吗?下一次你又准备输掉谁?拿钱下桌才能活命,我是为你好!”
“把我的命拿去,放了我家幼娘,放了我家幼娘啊!”
麻子身为银游,力气比李远大许多,他声泪俱下地哀求挣扎,手却还是被麻子强硬地按在了金子上。
李远眼睁睁地看着红绳消失,他错失了赢回幼娘性命的机会,紧接着他浑身一松,身上那股压制力消失,往后踉跄了两步离开桌子,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吱——呀——
赌坊门开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魏五和薛二惊喜转头。
麻子试图离开赌桌,但是他的身体依旧不能动弹,这一下,麻子慌了神,向魏五求助,“魏爷,帮我,我不能再赌下去了,快想办法!”
魏五看看门口又看看麻子,这个赌诡的规则有些厉害,他不是走阴人,只靠身上的阴物,顺利关押这个赌诡的机会不大,这种事他们平常都只是做前期调查,最后行动时直接推给夜游。
毕竟处理四层以上恶鬼,本来就是夜游的职责,他们日游没必要冒这个险。
想到此处,魏五突然对薛二道,“拉上李远,先退出去再想办法。”
薛二也没有分毫迟疑,过去一把拉起失魂落魄的李远,跟在魏五身后扭头就走。
麻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刚才还说要拼尽全力帮他的两人,看着平日一起出生入死的队长和队友,浑身血液一点点变凉。
砰!
三人消失在门口,大门被无情的关上,整个赌坊内一片黑暗,静得可怕。
紧接着,骰子摇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下一下,都让麻子浑身颤栗,恐惧到极致。
“我不赌了,我不赌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