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雀离得远,却也能看清那头野猪尸体身上密密麻麻,一层一层全都是细长的麦芒,从肉里生出来,呈现出血红色,活着般起伏收缩。
寇玉山给桑雀解释道,“这就是麦祟,任何东西只要触碰到麦子,麦芒就会像针一样从身体里往出长,直到把人疼死,就算是人死了,身上的麦祟依旧会传染。”
瘦猴抱怨道,“往年麦祟都是麦子快收完才出现,自打那严道子来到黑山村,好事没干几件,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
寇玉山和何宝胜沿着麦田周围巡视,桑雀趁机问瘦猴,“严道长平常都……都去哪转悠?”
瘦猴哼了声,“他惜命得很,天天窝在院子里不出,以前干啥都是让明漳跑腿,以后肯定又要差遣你了。”
桑雀蹙眉,她承诺癸丑的时间就到今夜,如果今天严道子不出门,她也不能上门明抢啊。
一上午的巡逻,桑雀心不在焉,瘦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她也没听进去多少。
中午时分,一行人回村准备张罗午饭,桑雀还是去何宝胜家吃,瘦猴感激寇玉山借糯米给他,这段时间一直拉着寇玉山到他家吃饭。
“队长,你没发现你家玉娘一早上都魂不守舍的吗?好像有什么事。”
瘦猴家里,只有他和老娘相依为命,他一边张罗着做午饭,一边问寇玉山。
寇玉山蹲在灶下,擦火镰引火,“没发现,她咋了?都跟你说啥了?”
瘦猴挠头,“不知道,她就是老朝严道长那院子看,还问我严道长平时都去哪?前几次出门是为啥。”
寇玉山擦火镰的手顿住,拧眉思索,片刻之后,寇玉山眼神微亮,一下擦着火镰,将点燃的柴火塞进炉灶,站起来拍干净手。
“瘦猴,饭我不吃了,有事得出去一趟,你过上半个时辰,帮我办件事。”
“客气啥啊,你说就行了。”
……
吃过午饭,桑雀回刘家院子午休,外面烈日炎炎,蝉鸣声嘶力竭,吵得她脑仁疼。
她这次确实有些急躁了,没想到严道子是个宅,院门都不出。
不过他这样总苟在一个地方,减少跟外界交互,碰到的邪祟肯定少,也算是一种生存之道。
现在想让严道子出门,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告诉严道子说刘彩凤没死,驾驭了阴童准备来找他报仇,让他去后山挖刘彩凤的坟看看。
她只要再补充一些阴童的特征,严道子上钩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只是他那么鸡贼,这样也容易暴露自己。
不管了,只要计划成功能够回家,暴露就暴露吧,想办法撇清跟寇玉山他们的关系,不连累他们就行。
现在是阳气最强的正午,严道子出门的几率比较高,上次跟踪寇玉山去破庙抓她,也是正午。
打定主意之后,桑雀把装有黑狗血的竹筒和那一小袋糯米都挂在腰上,严道子给的书和两张驱邪符放在衣襟里,拿好柴刀去找严道子。
顺利的话,她拿到东西直接走,不再回来。
找何守慧借了块红布,一节红绳,桑雀来到严道子院中,看了眼左边那扇被木板钉死的窗户,过去敲门。
叩叩!
“何人?”
“我……”
“进来吧。”
桑雀推开门进去,严道子从右边屋子挑帘出来,正拿着湿抹布擦手。
“我我……我看见……”
“严道长!大事不好了!!”
桑雀还没说完,瘦猴便大叫着从外面冲进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着手指着荒树林方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严道子双眼眯起,“什么事不好了?”
瘦猴用力喘了几口气才道,“巫庙那边出事了,巫娘娘……活了!”
“这不可能!”严道子惊声否认,眼神震动。
桑雀也是心头一震,这么巧?
“您不信去看看啊,我还看到夏蝉那丫头了,弄了一地的血和鬼画符,您说她是不是在祭祀巫娘娘啊!”
“对!我突然想起来了,何家小四那晚就说看见巫娘娘了,说是巫娘娘给他送回来的,巫娘娘肯定是又活了!这镇邪司要是发现了,肯定不问缘由全村连坐,严道长您也活不成啊!”
严道子的手明显抖了下,举行淫祀,祭拜恶神是朝廷大忌,诛灭全族的例子太多了。
严道子看了眼外面日头,犹豫片刻还是回房取了铁剑,道铃,墨斗等物。
锁好门,严道子对桑雀道,“你留在这里,贫道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来,否则,休怪贫道不客气!”
桑雀做出畏惧样子闷闷点头,严道子眼含威胁地盯了桑雀片刻,才跟瘦猴离开。
“你去把村上两条黑狗拉上。”
“好!”
桑雀跟到院门口,确定他们不会去而复返之后,立刻回到正屋,从里面插上门。
转身看向左边贴着符纸挂着锁的屋子,桑雀心脏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