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搁这一会,留给他们赶路的时间不多了。
人群中,何宝胜护着秦芳茹,拿着大部分行囊,何守慧也拿了不少,留给何守安一个小包袱,就赶上去帮她娘。
“何守安!”
何守安刚走一步,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全名,就像那时候赵天聪喊他去湖边玩一样。
何守安浑身颤抖没敢回头,看到桑雀在前面赶忙大喊。
“木兰姐!”
何守安年幼,惊惧害怕之下慌不择路,踩中石头滑了下,脚落进泥水坑中。
苍白肿胀的手臂立刻伸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腿。
桑雀听到声音回头时,已经不见何守安踪迹,只看到水坑里咕噜咕噜的冒泡。
没等桑雀出手,身旁的夏蝉头发飞长,像一匹黑色的锦缎,风驰电掣地冲进水坑里。
哗啦!
满身泥水的何守安一下被拉出来,摔在旁边剧烈咳嗽。
脚上还有一条苍白浮肿的断臂,依旧死死地抓着他。
“守安!”
秦芳茹丢下东西跑过来,抱住瑟瑟发抖的何守安,何宝胜拿着刚才装黑狗血的木盆,把里面剩余的血都倒在断手上,断手这才松开。
夏蝉一点点收回她的头发,见桑雀看她,叉腰噘嘴的邀功,“小婵是不是很厉害?”
夏蝉在她熟悉和信任的人面前,还是很开朗的。
“他爹!你快来看,这是不是咱家天聪?!”
一个妇人惊恐万状地看着何守安脚边掉落的断手,另一个中年男人过来,蹲下来仔细查看,看到勒进手腕里的花绳,跌坐在地。
刚才抓何守安下去的,是失踪许久的赵天聪无疑了,赵家夫妇一直都不知道赵天聪是死在了湖里。
桑雀上次帮何守安招魂救了他,但水鬼还是不愿意放过何守安。
悲痛的哭声在林中回荡,但是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们悲伤。
大家有惊无险地走出树林继续上路,天依旧阴沉不见太阳,被雨淋了一场,路上又多水坑,严重拖慢了大家的行进速度。
到下午六点的时候,天就黑透了,乌云厚重,连月光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他们依旧没有看到汤原县的踪迹。
桑雀开始在周围发现游魂出没,寇玉山他们也有制作一些遮蔽活人气息的尸泥,给每个人涂抹在额头。
桑雀点燃魂灯挂在驴车上,还贴上一张驱邪符,护着车上的孩子们。
气氛紧张,大家把火把都点起来,继续闷声赶路,谁也不敢到处乱看,更加不敢停下来。
七点十分,桑雀总算在漆黑的原野深处看到了一片灯火,描绘出一座小型城池的轮廓。
“到了!我们就要到了!大家再坚持一下!”
汤原县的灯火让大家喜极而泣,终于看到生的希望,全都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轰!
大地突然剧烈震动,许多人被晃得扑倒在地,发出一阵阵惊呼声。
夏蝉抱着玄玉险些摔倒,桑雀一把托住她手臂,神色凝重地看向汤原县方向。
灯火没了,那座城一瞬间……就塌了!
强横的气浪横扫原野,朝着众人扑面而来,带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紧接着,一次又一次的震动,从四面八方接二连三的传递过来。
冲天的血气让头顶乌云染上一层暗红色,黑红交织,宛如一个凶戾的戏剧脸谱,占据整个天空,对着苍茫大地狞笑。
这一刻,极致的恐惧在所有人心里爆发,黑夜沸腾着,所有恐怖的存在,都在迅速复苏。
生的希望瞬间破灭,有人承受不住的崩溃大叫,失去理智。
今夜,被献祭的不止黑山村,还有整个汤原县,还有周边许多村落。
如果不是那一场雨,后果连桑雀都不敢想。
但是此刻,他们又该去哪里渡过黑夜,面对子时之后,那些根本不能触及的邪祟,甚至是恶鬼!
而且,今夜还是百鬼夜行的中元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