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一心要死死抱住贾琏的大腿,一听他如此说,登时觉得贾琏这是要将他当作“自己人”的意思,赶忙做出满面诚挚:
“二爷烦心的,可不是‘船大难调头’么?
二爷啊,在下既然是一心投靠,日后就是将自己这一系身家,都与贾府休戚相关。在二爷面前,若只说些不掏心窝子的话,那就不只是没良心,更是愚蠢至极了。
以在下想来,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尊府的荣宠,还看天恩。
当今圣上纵千好万好,奈何春秋已高,太子已经年过四十,在朝根基深重,如此两强,难保不有个父子相疑的情形。
朝中人的难处,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当年浴血打江山得下的情分,几辈人过后,总归还是得看当今的皇上看重的还有几分。
当年荣宠已极的‘四王八公’,似乎就不大得太子的心意。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当年开国之时,水谦居功甚大,但最终太祖皇帝思及定国之后,须以文治,方可令万民休养生息。这才将皇位传给了长子高祖皇帝,将三子水谦,封了一个世袭罔替的北静王。
到了这一代北静王,与当今圣上乃是同辈兄弟,性子张扬,不知收敛,只一味喜与‘四王八公’频繁走动,更与太子不甚和睦。
他这般不知忌讳,在太子眼里,难保不是公然结党。
一旦太子登位,却不是麻烦?‘四王八公’,岂不要受牵连?”
贾琏只是沉默不语。
麻烦了,官场即职场,不怕做错事,只怕站错队啊。
贾雨村只道自己还没说中贾琏心坎,又搜肠刮肚想了一番,又道:
“二爷迟早是要袭爵的,自然不必同政老爷的公子一般,非从科举出身不可。
如今四海安定,也无处去立军功,想大展抱负,还是须从官场上想办法。”
二人说着话,见前面树木参差之中,掩映着一座破败庙宇,沿着剥落的墙垣走过去,见倒歪的山门上,有“智通寺”三字匾额。
贾雨村笑道:“我头几日来过此地,里面有个既聋且糊涂的老僧,话都答不清楚。”
贾琏望着那斑驳残破的对联,轻轻念着:
“身后有余忘缩手,
眼前无路想回头。”
脚下不停,就走了进去。
寺中并无老僧,寺后却有一小径,直通进一片极为茂密幽静的竹林中去。
贾雨村跟在贾琏身后,有些疑惑:
“头几日来此,倒不曾发现还有这样一条小径。”
贾琏前世生活在水泥丛林之中,不过偶尔不加班的时候,才能背包去郊外做做驴友,哪里见过如此的天然风雅所在?
放眼望去,十万苍竹叶,千竿冷翠玉,摇风弄雨,含露吐雾,真真是个神仙所在。
青石小径不过尺许,苔痕碧绿,教人几乎不忍踩踏。
贾琏见此处地势低洼,也无法看清山龙走势。便在心中叫了几声“镜奴”,又叫了几声“风月宝鉴”,想问它此处可能照到妖气邪祟,偏偏那镜子却声息皆无。
贾琏暗骂了句:“懒鬼”,终究还是走进竹林去。
翠竹遮天蔽日,竹下不免有些阴暗。
林中湿气大,竟有湿漉漉的水滴沿着竹节缓缓滚落,越走越教人遍体生寒。
周遭寂静,只极偶尔听见一声短促的鸟鸣。
贾雨村初时也大赞此地风雅,顺着曲折盘桓的小径不知走了多远,渐渐萌生退意,跟在贾琏身后小声道:
“浅尝辄止,才是悦性陶情之妙。二爷,不如咱们就此回去罢?”
贾琏却兴味未减:
“天色尚早,况你我两个男人,怕什么?”
就着酒壶,喝了一口冬酿,发觉似乎隐隐有溪水声传来。
登时更添精神,循声朝竹林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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