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已经大半早上,夏红军洗刷完毕退了房,又在街上找个小摊喝一碗当地的洋芋疙瘩汤,吃的是洋芋叉叉,最后打着嗝又在街道上晃荡了几圈,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夏红军才赶到县教育局。
接待他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值班的中年男人,很是热情,听说他指名道姓要去捻子乡的后沟村小学教书,很是吃惊。
局里可是计划把他安排在县城的中学实习的。
不过夏红军非要坚持,中年男人请示了领导最后同意了。又告诉他去捻子乡的班车一天只有一趟,早就出发,要不今天就在县城再呆一天,我们县教育局负责安排你的住宿。
是这样啊?
夏红军微微有点失望,不过他不死心:“同志,有没有便车?”
“哦......我帮你问问。”中年男人走出办公室,没过多久又进来笑着说:“找了一辆,在院子里。”
夏红军跟着走了出去,看到院子里车竟然愣住了。
卧槽!
竟然是一辆驴车!
那头黑色的小毛驴撩着橛子,鼻子里喷着热气。
中年男人笑着告诉他,他们单位人员下乡基本上都是坐班车或者骑自行车,有的时候也坐乡亲的毛驴车。
好吧,入境随俗。
夏红军把行李扔到驴车上,一屁股坐在后面,挥手和中年男人告别。
“同志,坐好,走喽......”赶车的老头一扬皮鞭,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响声,小毛驴就埋着头,“驾、驾、驾”走了起来。
县城不大,很快就出去,前面是一条泥泞的小路,上面还留着残雪。
赶车的老头穿着羊皮袄,头上裹着白毛巾,操着一口浓重鼻音的本地话,当他听到夏红军是从燕京来的大学生,专门来捻子乡实习教孩子,顿时变得更加热情,他自我介绍说姓孙,是捻子乡前沟村人。
“额(我)们那个地方穷啊,包产到户前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娃们更早早就让去干活挣工分,这几年光景好了,娃们想上学了,可没好老师啊,学校条件差,老师呆不住,纷纷都想法子回县城,去别的乡......”老汉说着叹了口气。
“我不是听说后沟村小学有个叫杨为民的老师一直坚持教书吗?”夏红军用一种试探的口气问道。
“杨老师啊,那可是个好老师。”老汉听了赞不绝口:“本来是个民办老师,后来考上了公办,就在前年过年前听说已经调到县上教书,却不知道怎么滴又不走了,这一呆又是两年。”
前年过年?
夏红军记得那个叫刘宝的学生给他写信,刚好就是那个时段,那本《乡村教师》发行不久。
这时候,昏黄的天空又开始飘飘洒洒下起小雪,夏红军感到有些冷蜷缩在身子坐在驴车上。
这鬼天气!
夏红军不由得嘀咕了一声。
热心的老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狗皮帽子硬扣在他头上。
“来,大后生,喝点酒暖暖身子,自家酿的包谷酒,别嫌弃。”老汉又拿出一个掉了漆的行军壶,喝了一口扭过头递给了夏红军。
夏红军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对着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一股辛辣立刻从食管一条线传到胃里,身子顿时感到暖和起来。
老汉哈哈大笑,接过夏红军还回的酒壶,又喝一口,竟然大声唱起来。
听见干妹唱一声,
浑身打颤羊领牲。
你吃烟来我点火,
多会把你的心亏着。
上河里鸭子下河里鹅,
一对对毛眼眼照哥哥。
煮了豆钱钱下上米,
路上搂柴照一照你。
清水水玻璃隔着窗子照,
满口口白牙对着哥哥笑。
......
......
歌声高亢悠扬,回荡在山谷之中。
夏红军的心情也顿时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