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回了一趟家回来,他的桌椅都被换掉,再也没人提起他,似乎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后来大家上山下乡,工作成家各自奔波,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前段时间几个老同学聚会,突然有人提起了他,说: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大家愣了一下,沉默了很久后,也没有人想起来。
清楚地记得,他当年坐在左上角,经常一起打球闲聊。但是现在怎么想,都想不起他长什么样。”
难怪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夏红军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夏红军没有告诉李彦成,这个亲戚朋友就是他自己,那个死去就是他的同学。那是发生在他来到这个年代之前的事,某些细节稍微改动。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两千多年前的庄子就看透了这一切…..“
“所以,老李。趁我们还年轻,趁我们还都在,趁我们还没被喜欢的人忘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爱自己所爱的人,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也许以后真的没机会了,就如躺在坟墓里这个人。”
夏红军说完,站了起来。
李彦成依旧保持沉默。
“夏红军、李彦成,你们在这里干啥?”身后突然传来女声,夏红军转过头,一个廋廋的姑娘正弯着腰看着他们,背上背着一个超大的背篓,里面装满了玉米棒。
是陈招娣
此时的陈招娣头发凌乱,脸上都是汗渍,犹如一只小花猫。
哎…..
怎么又变黑变瘦了?
前几个月是白养了。
“我跟着省里的作家来你们这里采风,顺利来看看老李。”夏红军解释了一句,走上前去抓住背篓的肩带:“我帮你。”
他不由分说从陈招娣北上取下背篓,放在地上,双肩套上肩带,一使劲背了起来。
“唉哟…..”
夏红军向前踉跄了了几步,差点摔倒。
我天,怎么这么沉?!
“还是我来吧,你们城里人没干过重活,吃不了这个苦。”李彦成嘲笑着,一把抓过背篓很轻松的放在自己的背上,三人向山下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夏红军向陈招娣详细说了自己来桃花源乡的事情,以及祭奠那个叫杨刚的年轻人。
陈招娣认真的听着,默默的走着。
夏红军本来想问她暑假里干些啥,想想还是算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到了村口,陈招娣说自己背包谷回家,李彦成就把背篓交给了她。
“我过会和李彦成到你家来,给你带了点东西。”夏红军说道。
“嗯……”陈招娣点点头。
夏红军回到李彦成家,洗了一把脸,歇息了一会,提着自己的旅行包跟着李彦成向东边走去。
陈招娣家住在村村东头,房子竟然是土坯房茅草屋顶,比李彦成家差了好多。
陈招娣已经洗干净脸,又换上一件干净的衬衣,看到他们俩来,赶紧招呼。
现在夕阳已经落山,天色已晚,陈招娣家没有通电,堂屋里点起了煤油灯,风一吹过忽明忽暗。
夏红军没有进去,就和李彦成坐在院子里。不一会儿,陈招娣的父母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女孩,正是她的两个妹妹,好奇的看着夏红军。
夏红军笑着把旅行包里的零食拿了出来,两个女孩开始有点不敢拿,后来看到姐姐示意,立刻抓起零食吃起来。
最小的那个看样子才七八岁,头发枯黄,光着脚丫,拿起一包方便面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夏红军告诉她这叫方便面,既可以生吃也可以泡开水吃,帮她撕开塑料包装,女孩就吭哧吭哧啃起来。
“三姐,真好吃,你也吃。”女孩腮帮鼓鼓的,说话含混不清,掰掉一小块给陈招娣。
陈招娣摇摇头。
夏红军看到这情景突然感到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