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民指了指巷子里面，神神秘秘地说道：“这样的肉丝面，你这辈子恐怕还没吃过吧？”李茂心想，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咱都不想吃这碗面。“这里面的，能有好的吗？”也就是跟没见过世面的韩民说这话，李茂一看这个环境，一听这个价格，用脚指头都猜得出来，这昏暗的小巷子里面，开着的是什么店。他当年离开里余初中，只身外出打拼，从底层一线做起，逐渐往上攀爬，个中心酸诚不足为外人道哉，也曾遇到过类似的小巷子，比这里更上档次的地方也见识过。三教九流，都是混碗饭吃，李茂没觉得自己就高尚到可以俯视一切的地步，也没有极度鄙视这个行业从业者的心态。就眼下这个行业来看，大致也会分出三六九等。第一等的营业场所一般在高档酒店、会所，环境幽静，格调雅致，从业者一般情况下不会离开工作场所，她们的颜值身材素质都属一流，收入也非常丰厚。第二等的工作地点在高档洗浴中心，环境不错，但收入比第一等要低，综合水准也要低。第三等往往在发廊，有固定场所，但环境一般，收入更少。第四等就是小巷子里的站街的，不但环境恶劣，风险很大，而且收入很少，混社会的一些二流子，往往也将贪财的黑手伸向这里。可以说，这第四等从业者是身份最为低廉的，却未必是最为可怜的。很多书籍里经常把这些从业者写成杜十娘的样子，实际上纯属文人骚客的扯淡说法，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的她们，与无数男人有过肌肤之亲，怎么可能对某一个男人动了真情？“你小子是不是经常来这里？”李茂扭头问道。韩民摇摇头：“妈的，我只是听我两个同事经常提到这里，要不是为了招待你，我才不敢到这个地方来，这里的流氓混混很多的，万一被敲诈勒索了，工作还要不要了？”“那你的同事怎么不怕丢面子丢工作的？”李茂笑着问道。韩民嘿嘿一笑：“他们是这里的常客，都混熟了，不会出事的。”“也对，你老头子是所长，你当然也不怕，大不了你老头子把你捞出来！”韩民老头子在派出所当所长，平时工作很忙，对他也疏于管束，有时候玩世不恭起来，比李茂有过之而无不及。“别瞎说，我老头子要是知道我来这里鬼混，不打断我的腿才怪？”韩民连忙摇着头。“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很向往？”李茂拍拍韩民的肩膀。“废话，不向往还叫男人嘛？”韩民倒不隐瞒，他跟李茂是一个宿舍的铁哥们，以前在宿舍里也谈过洗浴中心的一些事情，大家都是心向往之身不敢至，现在工作了，都是成年人了，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忌讳。“这话说对了！”李茂点点头，认可了韩民的观点，但话锋一转，“只不过，这样的质量能高到哪里去？”“我不知道会所里的质量高？那不是咱去不起嘛！一个月就几百块钱，哆嗦一下就全都没了，值当吗？”韩民一摊双手，无可奈何地说道。“那就想办法赚钱啊，等你成了成功人士，哪怕是写错了字，都会有一帮人引经据典，说你这是通假字！”“我们这工作，每个月拿死工资的，怎么赚钱，要不然，我也站街去，看看有没有寂寞的富婆慧眼识珠，发现我这块璞玉。”韩民笑了起来说道。“人家富婆有钱，不代表缺心眼啊！”李茂拍拍他的脑门，“赶紧找个地方请个吃个饭，这个地方哥不感兴趣。”韩民遗憾地叹了口气：“我还想趁这个机会去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呢，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没劲，算了，我们还是喝酒去吧。”两个人很快来到一个大排档，韩民点了四个菜，要了一瓶二锅头。“放心，我家就在隔壁，喝了酒咱们一起走回去，摩托车就放这里。”韩民一边倒酒一边安慰着李茂。李茂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正好喝完散散步，消消食。”两个人都喝了一大口，嘴牙咧嘴地放下酒杯，拣着花生米吃。“你帮我办理的家电卖场的证照呢？”李茂问道。“在我家，吃完回去拿给你，”韩民不慌不忙地说着，随即又问道，“你不会是真的开办起了家电卖场了吧？”李茂一边喝着，一边将里余镇门店的事情告诉了韩民，却没有提新港区教育局采购电器的事情。起先他的想法是，注册两个公司，然后跟万家电器一道去参加投标，这样就能确保万家电器能够万无一失地中标。但现在经过程宇铭临时变卦翻脸事件的提醒，李茂觉得完全可以借助在星华市、春兴市的这两家皮包公司，来个化虚为实，以从万家电器采购的形式，从新港区这里拿货，然后到这两个县级市偏远的一些乡镇去布点。这样只需要增加一些运输费用，就可以迅速占领很多农村乡镇市场，从而形成一定的规模。只要达到了一定的规模，到时候程宇铭就舍不得丢弃这块市场，不得不选择跟他合作。“没想到你竟然还真搞出了一番名堂！”韩民举起酒杯，钦佩地说道。“我想在星华市也搞起来，只是我分身乏术。”李茂遗憾地摇摇头。到星华市来布点的构想的确不错，但真要实施起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法经常来照看，没有一个放心的人选是肯定不行的，除非搞加盟制的形式，可惜万家电器自己的名头都不响，谁会来主动加盟？“我可以啊！”韩民拍拍胸脯，“反正我在学校里也是混日子的，要不是我老头子压着，我说不定早就辞职了。”李茂跟韩民的交情没有任何问题，但韩民从来没有从商经历，不知道他能不能搞得起来。“但我现在资金有限，在星华市里搞不起来，只能到旁边的乡镇去，还不能距离市区太近，太近的话，很多人就会到市区里面买了。”李茂放下筷子，认真地说道。韩民也放下筷子：“妈的，我这也是被穷逼出来的，我要是有钱，会带你去小巷子吗？肯定带你去高档会所啊！所以只要能赚钱，我哪怕从头学起！”“有志气！”李茂冲他竖着大拇指，笑着说道，“一群漂亮的小姐姐等着你养活呢，你可不得好好努力？”……晚上李茂就住宿在韩民家里，不过到了他家里之后，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我爸爸这几天晚上值夜班，我妈住新房子里去了，我们就在这个老房子里讲究一下，好在没有其他人在，自由一点。”韩民解释道。李茂也就明白过来，他刚开始跟着韩民走进小区的时候，还觉得有些纳闷，堂堂韩所长，竟然住这样的老破小？“你晚上可以跟我睡一个房间，我们还可以玩点游戏。”韩民指了指客厅东侧的房间。李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递给他一根烟：“还是聊聊怎么在星华市的乡镇开门店的事情吧。”玩游戏什么时候都可以，打发打发时间，现在时间宝贵，他来一趟星华市也不容易。韩民接过来，顺手拿来一个发黑的玻璃烟灰缸放到沙发钱的茶几上，问道：“你想具体怎么运作呢？”“你帮我注册的星光家电公司，等过两天我注资进去，然后你陪我到周边乡镇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李茂提前跟韩民打着招呼，不管韩民是出于什么理由，要来搞这个副业，既然同意了，就要把事情跟他说透：“此外，我们亲兄弟明算账，我还是要跟你签个正轨的协议，星光家电的法人代表是你，但幕后出资人是我，明面上你是经理，实际上你是我的合伙人。”韩民哪里想到这么多，一摆手：“这个当然由你定了，我隔三差五请个假去关照关照，周末也正好去，躲开我老头子老妈的唠叨，只不过，我不太懂，还要慢慢学。”“刚开始的时候，我会来几趟的，也会跟你保持联系，你有什么情况，直接打我的电话，不要顾忌在什么时间点上。”李茂点点头说道。“oK！这样的话我心里就有底了！”韩民笑嘻嘻地，示意李茂烟快抽完了，把烟灰缸往李茂那里推了推。星华市这边有韩民帮忙照看着，李茂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最多他不是这块料，到时候再招聘一个合适的人。“不过12月底的时候，有个事情，还要你来一趟新港区。”李茂想起年底新港区教育局招投标的事情，将情况简单跟韩民交代了一番，反正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具体的事情，标书什么的都是李茂这边安排人做好，到时候盖上章，法人代表韩民到场就行。“好啊，正好我去尝尝……我去看看你的门店的情况。”韩民拍着手笑道。“想吃好的，没有问题，反正港口镇那边是褚平的地盘。”李茂无所谓地来了个葛大爷躺，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调到体育频道，里面正播放着羽毛球赛，也不清楚是什么性质的比赛。韩民家虽然买了新房子，但老房子里的一应家具家电齐全，甚至还有一台电脑。“也对，到时候狠狠宰褚平一顿。”韩民一听这话，摩拳擦掌起来。突然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你不是在港口镇那边也要开一家门店吗，是不是打算交给褚平帮忙打理的？”李茂愣了愣，他并没有这个打算，毕竟港口镇与里余镇都属于新港区，距离不算太远，摩托车一发动就能到。不过韩民这么一提醒，李茂倒觉得褚平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人虽然有时候很猥琐，但贵在老实，又知根知底，可以值得信赖。更为重要的是，褚平的家境一般，现在为了追求康雪琪，估计也投入了不少，作为兄弟，趁这个机会帮他一把，也是情分。“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褚平谈恋爱了。”李茂抖出一个大瓜来。韩民一愣：“卧槽，褚平居然抢在你我之前谈了女朋友？”“不对不对，”李茂摆摆手，“他虽然抢在你前面，但并没有抢在我前面。”“卧槽！你们，太不够意思了！”韩民感觉自己被他们抛弃了，痛苦地喊了起来，随即好奇心大起：“你女朋友是干什么的，长得怎么样？”“周采薇，你认识的。”李茂嬉笑起来。韩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什么？”李茂坐直了身子。“我说你哪来的钱开店的，原来你还是做了周家的赘婿啊！”韩民痛心疾首地摇着头。“怎么样，羡慕吧？”李茂也不否认，任由他去胡乱猜想。韩民凑近了些，问道：“你还认识那些寂寞的富婆？”“妈的，我要是认识，还会介绍给你？我不会自己挺身而出？”李茂笑着骂道。“这也是，以你的尿性，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韩民一屁股坐了回去。李茂反驳道“错了，是碗里的，锅里的都看着我，你说我能怎么办？”“吹牛皮反正不犯法！”“你小子工作以后没有看中的人吗？”“老子上学的时候就看中周采薇了，结果还不是便宜了你？”……两个人抽着烟吹着牛，等到烟灰缸里都快满了，李茂这才打了个呵欠：“有热水吗，我洗洗睡了，太晚了，真困。”“睡之前，要不要活动一下，助个眠？”韩民猥琐地笑着问道。“助眠？再喝点酒吗？”李茂疑惑地看了一眼。今天两个人分了一瓶红星二锅头，都没醉意。“喝什么酒啊，”韩民摇摇头，“我知道一个网站不错，都是无码的，你看看活动活动？”“滚你的蛋！”李茂赶紧站了起来，“我还是睡你们家客房吧，你床上的子孙太多了，你自己陪他们睡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