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应该很熟悉的，哪儿有不错的酒店？”李茂推了推还在发愣的柳云卉，问道。柳云卉蹙了蹙秀眉：“我，我不知道呀。”李茂有些无语：“你不是在春兴师范上了三年的学吗？”“是的。”“那你对春兴市一点儿都不了解？”“我，一般都在学校里面，不怎么出去的。”李茂更无语了，他们那会儿在春州师范上学，虽然管理上比较严格，周一至周五不允许外出，但两米高的学校围墙关的住猫狗，哪里关得住他们这群猴子？加上周末的时间是开放的，大家戏谑称之为“放风日”，不是去春州市区里的商业街区逛，就是泡周边的各个网吧。少数懂事早的男女生，甚至还光顾过附近的小旅馆，二十块钱一个晚上，环境虽然简陋，甚至不太卫生，但照样玩的不亦乐乎。柳云卉这样的乖孩子，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会去，但逛逛街什么的，应该总是难以避免的，不想竟然丝毫没有。李茂看了看四周，他是第一次来春兴市，对这里也不太熟悉，这年头又没有手机地图，更没有大众点评，只能顺口问着路人。打听了一番之后，李茂招呼着柳云卉上出租车，对司机说道：“师傅，去鼓楼广场。”司机是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剃着平头，黑乎乎的，头也不回：“十块钱。”李茂知道目前在这一带很多县市都是这样，出租车司机只报价，不打表，很不正规，好在十块钱也不贵：“走！”司机开了大概一公里多，就停到了路边：“到了！”这狗日的，这点路程顶多就是个起步价！李茂腹诽了一句，嘴上却笑嘻嘻地问：“这边哪家宾馆比较不错。”司机扭头看了一眼后排两人，心里暗暗吃惊，这个女孩真漂亮，而且看上去有些内向，旁边这个男孩一副玩世不恭的桀骜样，开口就要去找宾馆，真是可惜了这个女孩！但他也不会多管闲事，指了指前面：“农行向东一点，对面就是我们春兴最好的国际大酒店，准三星级的呢。”说完还不怀好意地冲李茂笑笑，意思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住得起星级酒店？这小子要糟蹋人家这么漂亮的姑娘，随便给他介绍一个小宾馆，都觉得对不住自己的良心。李茂倒没想到司机大爷竟然有这么复杂的内心戏，他只是觉得有些诧异，春州市现在最好的不顾就是三星级酒店，下面的县级市居然有准三星级的，那估计差不了。付了钱之后，李茂拉着柳云卉就往春兴国际大酒店走去。司机将钞票塞进口袋，有些惋惜地摇摇头，继续向前寻找乘客。柳云卉不明白开房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跟着李茂走着。走了几分钟就看到了春兴国际大酒店的金子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是一个奇怪的建筑，主楼呈半弧形，中间最高，向两侧依次降低楼层，形成了较为鲜明的层次感，每个顶层的上面有欧洲风格的凉亭。“这里你都没有听说过？”李茂指了指问道。柳云卉看了一眼：“我知道的，这是最贵的一个酒店。”“哦，你怎么知道这里是最贵的，难道你住过？”李茂笑着问道。柳云卉慌忙摇摇头：“没有，没有，我是听同学说的。”李茂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个老实孩子，一点都开不起玩笑。两人到了酒店前台，李茂故意把柳云卉也拉到前面来，问着前台服务员：“你们这里有大床房吗？”前台服务员也看出来了，这又是一个熟悉的故事，但她只能查看了一下：“不好意思，没有大床房了，只有标房。”李茂心想无所谓了，战场小了点，也不会不能施展，便问道：“多少钱一个晚上？”“160元。”“什么？”柳云卉惊出声来，“这么贵？”李茂装得很为难地问她：“那怎么办呢？”柳云卉赶紧把李茂拉到一边，小声说：“太贵了，够我半个月的伙食费了，要不，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不行，我们来都来了，结果人家一报价，我们就落荒而逃，我丢不起这个人。”李茂哪里肯走，又试探着问道：“要想省钱，我们两个人只能住一个房间，要不然就得花320块钱，怎么样？”花160柳云卉都觉得心疼不已，一听说还要花320，急得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只好点点头：“那就，那就定一间。”李茂打了个响指，两个人一间房，这可是你说的，这话到哪儿，都不是咱的问题。很快就办理好了手续，李茂哼着小调往电梯那边走，柳云卉亦步亦趋地跟着，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包，生怕有人抢了去。走到房间门口，李茂刷卡开门，然后插卡开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柳云卉跟着仔细看着，还微微地点着头，原来酒店的门是这样开的，原来酒店的灯要插卡才亮，原来……不等她继续观察，李茂直接把门关上，笑嘻嘻地问：“你是先休息会儿呢，还是先洗澡？”“这会儿上午，洗什么澡？”柳云卉很懵懂，很疑惑，天真的表情让李茂都忍不下心来下手。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是个有底线的人！李茂都忍不住夸赞起自己来，往洁白的床单上一趟，想着待会儿的好事。柳云卉见他不说话，问道：“不是说，今天要去办理一下春兴这边的营业许可证的吗？你怎么躺下了？”“不着急！”李茂坐了起来，拍拍床沿，“来，把包放下，坐我这边来。”柳云卉再傻也知道这样不太妥，于是把包放到了另一张床上，小心地坐在了那边的床沿：“还是先去办吧。”在她看来，这才是今天来春兴市的正事。李茂想也想，也不必急于一时，笑着说道：“也好，我们休息会儿就下去，先到鼓楼广场转转，刚才打听了一下，说这里是春兴市区最繁华的地方，得好好逛……好好考察一下投资环境。”刚开始时候，柳云卉只是出于省钱的角度，才同意两个人只开一间房，但当走进房间，尤其在李茂关上门之后，顿时就反应过来。在这个狭小的相对封闭的环境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不由得有些慌乱，这是要同睡在一个房间里了吗？好在看到房间里有两张床，她天真地以为，两张床的话应该就是各睡各的，互不打扰，最多说说话而已，心里稍稍放心了点。这会儿听李茂出要出去办事，赶紧点点头，飞快地跟着走了出去。鼓楼广场很空阔，北侧是一栋大楼，楼前是一片开阔的抬高的地面，上面有一些小孩在学着轮滑，有几个老头在打着太极，也有几个小摊贩在卖着东西。“这里就是春兴市最热闹的地方？”李茂扭头问着侧身后的柳云卉。柳云卉“嗯”了一声：“我同学放假了都喜欢来这儿玩。”广场南侧有个半圆形的地下入口，李茂顺着阶梯往下走，里面竟然是一个地下商场。“你不是要去周边看看吗？”柳云卉疑惑地问道。李茂笑嘻嘻地说道：“这地下商场不属于周边地带？本来还想着有你这半个地主，我能省好多事情，没想到你完全不了解，我只能自己实地考察啦。”柳云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上学的时候，不太喜欢逛这些地方。”李茂心想，哪有不喜欢逛街的女孩，柳云卉当初在春兴市读书三年，竟然都没来过这些地方，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今天算是帮她弥补一下缺憾。“我们就是随便转转，看看。”李茂嫌她走得慢，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能不能走快点，我们也好节约时间。”柳云卉吃了一惊，慌忙想挣脱，但李茂攥得很紧，她根本没法摆脱，羞红了脸，几乎把头埋到胸前，生怕被人看到。殊不知在这个地下商城里面，大家各逛各的，谁没事做会去注意这样两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李茂跟柳云卉的年纪，跟春兴师范三年级的学生差不多，大家都不觉为怪。但柳云卉并不这么想，始终觉得别人似乎在打量着她和李茂，尤其是看到穿着春兴师范校服的男女女女，更是生怕对方会认出自己来。李茂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拉着她走到了一个服装店，里面的衣服在李茂看来，都是一些过时的非潮流款式，但这会儿真要带柳云卉去春兴市最好的商场去购物，难度反而更大。这里虽然差了一些，但比起现在柳云卉的穿着来，总是要好出不少。要改变她的这些习惯，不能一蹴而就，必须得慢慢来，倘若一下子就让她提升到某个高度，然而让她更加难受。换做是周采薇，估计春兴市最好的商场里出售的衣服，她都会噘着嘴不满意。购物环境重要，内容重要，更关键的是，人物匹配度重要。在一家卖着冬装的店铺，李茂让售货员按照柳云卉的身材拿出合适的冬装来：“试试这一件。”柳云卉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吊牌，连连摇头：“不用不用。”售货员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吊牌上的售价不准确，您如果满意了，价钱好商量。”这里是地下商场，各个位置基本上都是卖家租赁的，并不属于同一个商家，在定价方面也很自由，砍价什么的太稀松平常。这要是换了在地下商城上面的沿街店铺，尤其是一些大型的百货商店，眼下他们货物的售价都是明码标着的，即便比一般地方的要高不少，却不允许还哪怕一分钱的价。这也是来自于国有百货店固有的高傲，他们的模式还不适应市场经济，等两三年后，铺天盖地的私有商场和无处不在的网络店铺，让他们不得不地下高昂着的头颅。柳云卉有些犹豫，但经不住售货员灿若莲花的一张嘴，只得拿起衣服去试穿。“哎呀，您穿着这个羽绒服真是太合适了，非但不显得臃肿，反而展现出您的好身材。”售货员见生意上了门，而且掏钱的大概率是这个男孩，所以忙不迭地夸赞起来，并且把目光投向了李茂。李茂笑了笑，问着柳云卉：“你觉得怎么样？”柳云卉还在纠结于价格，这样的衣服，居然卖199元，实在是贵得离谱！“还是算了，我，我觉得，这个，这个不好。”售货员闷哼了一声：“这个款式还不好？这个价格能买到我们这个款式，已经是很不错了！”柳云卉听了这话，更觉得为难起来，她甚至觉得，真要是不买的话，有些得罪这个售货员。可要是花199买下这件衣服的话，她又觉得太过昂贵，心疼得不行。“你觉得不好，那咱就不要。”李茂微笑着冲她摆摆手，然后对售货员说道：“我们再去别处转转。”售货员有些不满，但也只能哼了一声：“我告诉你们，整个地下商场，没有比我们家更好的了，不信你们去看看。”这句话或许是吹牛，但事实上其他店铺的衣服，跟这家相比，半斤八两，都差不多。只不过柳云卉一直关注着价格，一个都不同意。李茂有些不耐烦了：“走走，我们上去，鼓楼广场南面好像还有两家商场呢，干脆我们去那儿看看。”广场南侧的确有两家商场，一个叫做金龙，一个叫做金凤。李茂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同一个老板，名字居然叫得如此类似。他带着柳云卉直接就近走进金凤商城，里面的装饰也好，整体格调也好，的的确确比地下的那些游击队要好处不少。女装部的那些服装，不管是羽绒服，还是厚外套，也比刚才看到的要时尚许多。“来，试一试这一件。”走到一个品牌羽绒服销售点跟前，李茂停住脚步，选了一件。柳云卉照例去翻看吊牌，吓得脸色都变了：居然要480元一件！这也太贵了！“不要不要。”李茂板着脸：“让你试穿一下，又不是非要买不可。”售货员也笑眯眯地拿着衣服走到柳云卉的跟前：“就是，试一下要什么紧，试完了您不满意，可以再挑嘛！”柳云卉一脸的为难，偏偏李茂转过身去看别的衣服，她只好苦着脸拿着这件卡其色的羽绒服走进换衣间。售货员还冲着李茂礼貌地一笑，李茂却坐到了一旁用手锤了锤自己的后腰。逛商场真是一件特别累人的事情，腰酸背痛的！下次，再也不陪她们逛商场了！等等，为什么是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