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平很紧张地盯着李茂，生怕他跳出来跟自己争。但李茂却只顾着发短信，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李茂本来是想着糊弄一下程宇铭，但想了想，还是编了一条短信给池玲玲：“池总，春花电器销售模式新年调整，什么时候方便，我去拜会一下，将款项和货物结清。”程宇铭等了会儿，看李茂依旧没有表态，便拍了拍桌子：“行，那就交给老郑你来代理，以后合作的机会还要更多。”这最后一句，既是说给郑安平听的，也是说给李茂听的。言外之意，春花电器是海山区和新港区代理品牌的第一步，如果这一步走得好，其他的品牌完全也可以参照这个模式。郑安平一听，激动不已，得意地看了李茂一眼，不想李茂不动声色，还笑嘻嘻地看着手机屏幕，一点儿紧张的神色都没有。这狗日的是什么情况？郑安平有些摸不准，据他所知，李茂在新港大世界的门店，是花钱买的，而不是租赁的，这一笔就需要不少钱，难不成他投入这么大，只是玩玩票而已？李茂心里清楚得很，春花电器最多一年就要逐渐退出市场，哪怕是在大本营春州，也开始被对手攻城略地，最后不得不宣布倒闭。个中原因比较复杂，跟李茂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他只是觉得代理春花电器，绝对是一件亏本的生意。他之前从池玲玲那边进货，都是不花成本的，一个月结一次账，能卖多少是多少，不必考虑代理费用的成本，也不提前压货。程宇铭今天晚上这顿酒宴的目的已经达到，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喝酒。大家虽然并不太熟悉，但为了基本的礼节，还是逐一去敬了酒。李茂知道日后少不了要跟这些人打交道，也很认真地应酬着，直到接到了池玲玲的短信：“方便的话，明天上午酒店，就在我们春州销售部见。”春州销售部按照程宇铭所说，大概率就要被裁撤了，得尽快完成交接，李茂随即回了一条：“好的，不见不散。”吃晚饭，李茂直接住进酒店，打了个电话给孙海兰，让她把整理出来的春花电器的账本带过来。随后又通知黄志俊，近期将春花电器的家电下架，剩余没能销售掉的全部归档到一起，随时准备送回去。挂完电话之后，李茂冲了个热水澡，散了散身上的酒气，打开电视胡乱选了个节目看起来。池玲玲那边却没有这么轻松，一直在加班核算着账目，关停春州销售部，并不是一件简单轻松的事情，人事、财务都需要总公司销售部审核过关之后，才算是真正结束。而这段时间以来，因为知道了销售部被裁撤的事情，很多工作人员早就无心办公，他们连公司的中层都算不上，年底被扫地出门也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春州销售部的总经理赵新元是春花电器的老人，也有较深的人脉关系，这次他正好借机回到总公司的销售部去，将烂摊子全都扔给了池玲玲。“我先去探探路，如果顺畅的话，我到时候再帮你找找人，看看能不能把你也留用到其他部门去。”赵新元走之前，还假装推心置腹地跟池玲玲交底。但池玲玲也不傻，他们也就在一起共事过几年，交情还没深厚到那个地步，人家夫妻都似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他赵新元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又怎么会对她伸出援手。“多谢赵总了，我会守好最后一班岗。”池玲玲很客气地说道。赵新元点点头：“对对，不管怎么说，春州销售部被裁撤之前，账目还是要清清楚楚的好，千万不能出什么纰漏。”这才是赵新元最为关心的事情，因为春州销售部最后哪怕只是出了一点点的问题，都会直接归咎于他这个一把手身上来，到时候好不容易避免被裁员的他，还能不能躲得过去就难说了。池玲玲别的不说，敬业精神还是有的，在几个员工都没心思加班的情况下，她还是很负责地在盘算着账目。等到第二天上午，李茂带着孙海兰过来拜访的时候，池玲玲眼圈还有些发黑，一边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一边问道：“你们二位喝点什么？”“白开水就行。”李茂也不客气，直接拿过两只一次性水杯，拎起水瓶就给自己和孙海兰各自倒了一杯。池玲玲这段时间来，接待过不少的人，各式各样的都有，点点头：“那我们开门见山，直接谈正事。”所谓正事，就是春花电器发了多少货给万家电器，截至目前销售了多少，该给的返点多少，剩余的货物什么时间送到什么地方等等。孙海兰拿着账目逐一地跟池玲玲核对着，池玲玲也时不时地就某个数据提出质疑。好在这是经过专业财务人员校准的账目，比较清晰明了，一番对比下来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池玲玲便找来财务跟孙海兰对接一下，将货款打了进去，返点再打出去。事情并不复杂，李茂也跟她谈妥了，在本周会安排人将剩余的货物发送到他们指定的仓库中。“其实，跟李总合作，还是比较愉快的事情。”池玲玲打了个呵欠，喝了一口咖啡，强行压住困意说道：“只可惜合作得太晚了点，否则的话，没准我们这里的销售部还能多支撑一段时间。”“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李茂摆摆手，“像春花电器这样的大公司，高层的一个决策，就会直接影响到数以百千计的员工的命运，纵然提前几年合作，增加的这点销售额也根本不算什么。”这句话的确是事实，在春花电器这样大的体量下，十几万二十几万的销售额，压根不值一提。“时代的一粒灰尘，落到个人头上，没准就是一座大山。”李茂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池玲玲重复了两遍，笑道：“没想到李总年纪轻轻，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李茂心想，这特么根本不是自己说的，只不过借用一下而已，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说到底，一个品牌的产品销售再厉害，也架不住产品质量的拉胯，你不注意更新迭代的话，时代很快就会将你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