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时候，国内的咖啡市场远未成熟，即便是在一线城市，咖啡消费也只是社交需求，而不是刚需，而那些大的咖啡店，一杯咖啡的均价很高，让喝咖啡难以迅速在国人中实现普及。就算是那些追赶时髦的年轻人，也不会把去咖啡馆喝咖啡当成一个习惯。培养出庞大的消费人群，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够做到的。当然，这一切跟周采薇解释，她也未必能够听得懂。沪城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李茂便跟周采薇一道返回春州。下了高速，车子拐进春州市区的时候，李茂突然在一个超市面前停了下来：“去买点东西。”周采薇刚睡醒，她上了车就容易犯困，揉揉眼睛，不解地问道：“这会儿还要买什么啊？”“我送你回家，顺便去给你爸妈拜个年，新年第一次登门，哪有空着手的道理。”李茂笑着关上车门。周采薇吓了一跳，这件事情李茂并没有跟她商量过，她赶紧给周建辉打了一个电话：“爸，我们到市区了，嗯嗯，还有几分钟就到家了，对，我跟李茂一起呢，对了，他要去给你和我妈拜年呢。”老周心想，新年见个面也好，李茂这小子把自己宝贝闺女拐到沪城了几天，他还真有些不太放心呢。崔红梅正好从卧室里出来，正准备去厨房，问道：“是不是采薇要回来了？”“还有几分钟，对了，多做几个菜，李茂也要过来，说是给咱拜个年。”周建辉点点头，吩咐道。崔红梅也没觉得意外：“这孩子，还算懂点礼貌，菜家里多的是，给你们加个凉菜，两个热菜，应该够了。”周建辉忍不住问道：“你对李茂印象好像还不错嘛。”崔红梅这几天几乎天天跟周采薇每天打上两三个电话，还会打电话给孙皓月，旁敲侧击地问一些事情，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孙皓月为了多拿住酒店的一些钱，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尽管对周采薇沪城之行一直不放心，但崔红梅并没有觉得李茂这个人不靠谱，自家闺女大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现在谈个男朋友也很正常，只要家境不错，人品不错，工作稳定，她并不会反对。“也算不上好吧，但总体来说，还能接受。”周建辉跟李茂交流过几次，觉得这个小伙子有着与年龄不匹配的成熟，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比较老道，以至于老周一度曾经觉得，李茂倘若只是在一个偏远乡镇的初中做个普通教师，简直有些屈才。后来渐渐地老周发现李茂应该是跟自家闺女在谈着恋爱，而且还开了几个门店的家电卖场，估计也赚了一些钱，这才让他更加觉得，倘若真招李茂做女婿的话，也还可以。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量，他才会跟老朋友，七星家电的罗仲春联系，让他多帮着这个年轻人。李茂拎着两个礼品盒过来，放到后备箱里，然后上车准备出发。周采薇笑吟吟地说道：“我已经跟我爸妈说好了，待会儿你就留在我家里吃午饭吧。”都快到饭点了，又是拎着礼物去拜年的，当然要去蹭一顿饭了。李茂心里想着，嘴上却客套着：“你看，你还打什么电话啊。”周采薇很高兴，她自打跟李茂谈恋爱以来，一直都没有把这事情告诉父母，不过李茂新年特意来拜个年，也有一点主动揭开这个信息的意思，总比她自己鼓起勇气说出来要更好一些。“你真没想起来要来我家拜个年的？”临下车的时候，周采薇还甜丝丝地笑着问道。李茂心想，本意肯定是不能说的，只好敷衍道：“这不是咱做晚辈该尽的礼数嘛！”老周还到门口迎接，看着李茂拎过来的东西，客气道：“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啊。”“下次就不带啦！”李茂笑笑，“这不是正好过年嘛。”崔红梅也从厨房出来，指挥着老周：“给李茂拿双棉拖，带后跟的那个，暖和。”李茂客气地打着招呼：“阿姨好。”崔红梅擦擦手：“那就吃饭吧，我这边还有两个菜。”餐桌上已经摆了四个冷碟，两个热菜，周采薇早就坐到餐桌前，用手拎了一块酱牛肉吃了起来。“不讲卫生，洗手了没有？”周建辉瞪了她一眼，随即又问李茂：“中午，能不能来点酒？”李茂心想喝酒不开车，但反正自己也请好了假，这两天赖着不回去上班也不打紧，便点点头：“只能少喝一点。”老周从自己的储藏室里翻出一瓶五粮液：“家里这酒只有一瓶，客人多了也拿不出手，今天我们俩就解决掉它吧。”周采薇笑嘻嘻地去洗了手，拿来两个酒杯，给自己也准备了一杯牛奶，还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了一下。老周给自己和李茂各倒了一杯，边喝边聊：“这次你们去沪城，是去找合作的电器厂商的？”之前周采薇说要跟李茂、孙皓月一起去沪城，并没有详细说明原因，只是说出玩玩。但老周估计李茂应该不止是出去玩玩那么简单。“不是，”李茂一边夹菜一边说道，“孙皓月和他的一个同学，都是学的计算机，我觉得二十一世纪是互联网的时代，所以跟他们一道去看看行情，沪城毕竟是互联网公司聚集的一个大城市，能够了解到一些在春州无法了解的东西。”“哦，你还准备干点别的？”老周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李茂只是想做着电器卖场的生意。“现在开始出现互联网销售模式，顾客只要在电脑那头点击一下鼠标，就能够直接下单，卖家接单之后通过物流发货过去，这买卖就算成了，我觉得以后这可能会兴起一个销售的模式，所以提前了解了解。”李茂也没有说实话，毕竟网络游戏在大人们看来，那都是些网络毒品，尤其是家里有小孩的，都对网络游戏深恶痛绝。周建辉点点头：“我在春州日报和晚报上都看到过，你的那个万家电器网，就是这个模式吧。”李茂估计到老周肯定会看到这个新闻报道以及广告，毕竟机关干部基本上都有喝茶看报的习惯，尤其是春州日报这样的报纸。“算是一种尝试吧。”李茂笑了笑：“不过采薇去是因为别的事情。”他不想把话题总是局限在自己的身上，加上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所以便将话题转移到周采薇的身上。崔红梅端来一盘炒菜，听李茂这么说，好奇起来：“采薇，你去是干嘛的呢？”周采薇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去喝了几天咖啡，更没敢说自己想要开家咖啡店。她小的时候，老周就在外当兵，对她虽然疼爱宠溺，但见面的时间不多，管教得也少，相对而言，她更加害怕老妈崔红梅，崔红梅从小给她灌输的理念就是，考上师范，分配一个固定工作，在春州这样的小城市，日子就会过得非常安稳。崔红梅虽然是个知识分子，但也有着小地方中年妇女的通病，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有很大的能耐，这样的话，周采薇十有**就会离开春州，到大城市去发展，这样一来，也就远离了她和老周。不少父母就喜欢自己的子女一直在自己跟前，而且一定要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机关单位，事业单位都可以，最好是有编制的。所以周采薇虽然不喜欢做老师，但还是按照崔红梅的意思考入来了春州师范，并且也不敢轻易提出自己想要跳出编制，去做个小生意。“我是去，就是去玩玩的。”周采薇脸红了起来。崔红梅是了解自己闺女的，一看着样子就知道她在撒谎了。但有客人在，她还是忍住，笑了笑：“还是小孩子脾气，就知道玩。”周采薇见没挨批评，稍稍放松了一些，不想李茂却说：“采薇想开个咖啡店，所以去沪城的一些咖啡店看看人家是怎么经营的。”“什么？”老周跟崔红梅都是一愣。老周发愣是他没想到女儿会有这样的念头，觉得有些新奇；崔红梅就不一样了，好好的小学老师当着多舒服，没有学生升学的工作压力，还有寒暑假可以休息，简直不要太舒服，没事去搞个兼职，不是吃饱了撑的？周采薇尴尬地笑了笑，又扭过头去狠狠瞪了李茂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当个老师，再去开个店，要这么辛苦干什么？我们家难道还要你去挣外快？”崔红梅有些不高兴了。周采薇刚想解释，李茂却摆摆手：“阿姨，采薇的意思，这个店开成功的话，就不当这个老师了！”“啊？！”崔红梅更是傻眼了。周采薇想伸手去掩住李茂的嘴，却还是晚了一步，苦着脸摇头否认：“没有的事。”李茂却依旧没打算停下来：“做教师呢，好处的稳定，坏处是太稳定了，现在就能看到退休是什么样的，而且接触面也很窄，所以采薇的这个决定，我觉得还是很有想法的。”崔红梅冷冷地说道：“辞掉公职？周采薇，我告诉你，这事你想都别想！”周采薇气不过，筷子一放，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间，砰地把门关上。她既气恼老妈不支持自己的想法，更气恼李茂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说。李茂想到了周采薇父母估计不会支持她开咖啡店这个事，没想到崔红梅竟然语气这么重，顿时觉得自己用的这个办法似乎有些不妥。他本来是觉得，现如今国内的咖啡消费人群并没有形成，所以周采薇来做这个百分百是亏损的，亏点钱让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现在无论是万家电器也好，还是万金游网络也好，都是出于起步阶段，到处都急需用钱，自己还没阔气到可以用钱来支撑爱好。但自己一力劝服她，还不如让她父母阻止她更有效果。所以才想出这么一出，却不想崔红梅的反应有些激烈。“我去看看。”李茂指了指周采薇的房间。周建辉点点头。李茂打开门，只见周采薇趴在床上。“不好意思，没想到你妈会……”“让你别说，你非要说。”周采薇坐了起来，锤了李茂胸口几下。“是我不好，我还以为你跟你家里人说过了呢。”李茂心里有些歉意，任由她打了两下，劝道，“大不了以后我要说什么，提前跟你沟通就是。”“可是，这样一来，他们肯定会盯着我，我咖啡店也开不了啦。”周采薇还是气不过，埋怨地看了一眼李茂。“那就缓一段时间，你可以自己先去多了解了解行情，以及人家的运营方式，就当做是备课，做足准备工作，再去实施的话，成功率也会提高不少的。”……周建辉在餐厅也埋怨着崔红梅：“女儿大了，而且还有外人在场，你说话就不能注意着点？”“李茂也不是外人吧。”崔红梅不以为然，“采薇大概是觉得李茂做了兼职，觉得有意思，才想着去开什么咖啡店的，可是，李茂是个男孩，出去闯荡没什么，一个女孩，在春州做个老师，多安逸的事，她偏偏还想辞职。”“年轻人嘛，有自己的想法，终究是好的，你好好劝劝不就行了。”周建辉并没有觉得女儿的想法有什么过错，也没有觉得非要被铁饭碗绑住自己的手脚。“实在不行，你看看能不能帮李茂把工作调动一下，调市区里面来，市直学校进不了，那就进海山区的学校，这样两个孩子都在咱们跟前，不是更好？”崔红梅说道。周建辉喝了一口酒，笑了起来：“你这是认可这个女婿了？”崔红梅想了想：“虽然不算太出色，但也还能接受，要不然，我们帮他们订个婚，也算是稳定下来，你觉得怎么样？”李茂不知道自己竟然要被订婚，还在安慰着周采薇：“你放心，我有空的时候，也会跟你一起琢磨琢磨的，到时候咱们俩协力同心，其利断金，还怕有办不成的事？”“你说话算话？”“当然！那咱们先出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