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因为被吵醒了而不满，发着牢骚的程宇锋听了这话，察觉到一定是有什么情况，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吗？”“不是什么大事。”李茂笑笑：“就是有人到门店捣乱，要一劳永逸嘛，还是得请人关心一下。”程宇锋想了想，这才回道：“我不认识，不过我可以找人问问，你等我消息。”过了几分钟，程宇锋回了个电话：“那边的所长叫郝一平，回头我把他手机号码发给你，你联系他，就说是工商局冯卫军局长让你找他的。”“多谢啦。”“谢个毛线，回头请我们喝酒就是了。”……这条线程宇锋帮忙联系上了，不过李茂并没有打算直接联系郝所长，自己先去摸摸情况，即便是有求于人，也要将事情弄个大概清楚，别到时候人家问到，什么都不知道，也会被对方看扁。第二天一早，李茂先是请好了假，然后带着黄志俊直接奔着新港大市场那边过去。实际上他不请假也不打紧，毕竟组长刘建军也都习惯了，但李茂是个讲礼貌的人，还是按照规矩请假报备。褚平也请了假，早早地就在门店门口等着，待李茂黄志俊一到，就领着他们去看，现场他已经清理过，但依旧能够看出一些痕迹。“就是用刷子刷的，红色的油漆，不太容易弄干净。”褚平还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的场景李茂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了，以前还曾经在居民楼的楼道里看到过，红漆刷着“xxx还钱”“xxx贱人”之类的字样。更有恐怖的，直接泼上一桶红漆，像极了血淋淋的样子，非常瘆人。“这不怪你，回头请个专业清理油漆的人来弄一下，或者用一张海报贴住，也无伤大雅。”李茂拍拍褚平的肩膀，昨晚也把他忙得够呛，而且褚平向来胆子小，遇到这样的事情，可能担心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否则也不至于露着两个熊猫眼。平时不苟言笑的黄志俊，看到听到之后，却哼笑了一声。“妈的，都是我们兄弟玩剩下的。”李茂笑着给两个递了烟，然后问着黄志俊：“昨天晚上换做是你的话，正在干着活，看到褚平一个人来，你会不会怕得跑路？”黄志俊扭头看了一眼个头不高的褚平，又笑了笑：“不至于跑路吧。”褚平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有些不服气：“做贼心虚嘛，肯定会跑，要不然被我认出来，他不就惨了？”话说出口，褚平也在掂量，如果他跟黄志俊不认识不熟悉的话，就算走在路上，迎面碰上黄志俊，他恐怕都不敢多看两眼，毕竟这孙子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身上还有纹身，挺吓人的。黄志俊摇摇头：“你不是说他戴着头盔，那他还怕个毛线，换了是我，肯定要写完字再走的。”“有道理。”李茂点点头，又问着褚平：“那你有没有看清楚，他骑的是什么摩托车？”褚平想了会儿，回道：“一辆跨骑式摩托车，后面还挂了个铁桶，后备箱应该也是铁皮做的，方方正正。”他认识的摩托车牌子不多，也分不清型号，但基本的样子还算能够说出来。只不过这样的摩托车多了去，总不能满大街去蹲守。李茂四周转了转，冲两人挥挥手：“走，去找物业。”物业公司所在的地方，就是当初的招租中心隔壁，李茂直接带着两人走了进去。这里的负责人，李茂只知道喊他老高，还是当初苏德勇介绍认识的，但也只是认得，并不熟。老高看到李茂也找上门来，又看看后面板着脸凶巴巴的黄志俊，有些尴尬地搓搓手：“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一带的治安还是不错的，加上电信那边的人说年前年后的，都比较忙，没时间来连接，所以我们也就没有急着把监控启用，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问题。”“这样的话，明年我们的物业费就不交了，反正店面都是我们自己的，新港大市场这边还能把我们赶走？”李茂听了这话，直接冲褚平说道。褚平这会儿胆气更壮，点点头：“好的，李总。”他平时都是直呼李茂的名字，这会儿跟着李茂到这边来，也很懂事地抬抬轿子，怎么称呼还是要看场合的。老高急了：“别啊李总，我们物业这边保安啊保洁啊，也是一堆人，都指着物业费吃饭呢，我已经跟电信那边联系了，他们下午就派人过来，监控我们很快就接通，到时候我们还会安排值晚班的人多巡逻几遍，确保商户的安全。”李茂也只是打算吓唬吓唬他，实际上只要有监控就行，至于派人巡逻，屁用都没有，对方真想要搞事，肯定会等巡逻的人走后再动手。“监控如果这个星期之内还没有用的话，那我就真不交了。”走出物业大门，褚平追问道：“物业没什么问题吧？”李茂摇摇头：“物业的监控是安装了，但没有连接上，我刚才看了物业里面的监控，都是没有连接的，完全就是个摆设。”作为港口镇这样一个本属于农村地区，因为区划调整才摇身变为“市区”的地方而言，物业管理一方通常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得罪业主一方。“那我们下一步去哪儿？”褚平问道。李茂叼着一根烟想了会儿，根据黄志俊的推测，估计不至于有哪个小混混保护费都不来谈，就直接给下马威的，这完全不符合逻辑，也不符合道上的规矩。道上什么规矩李茂虽然不太清楚，但也能猜出个大概，混混之所以在街面上混混，也就是想不费什么事情就能赚到钱，其目的倒也不是单纯地要展示能力。或者说，展示自己的能力是一个手段，捞到钱才是目的。“那就去安平电器看看。”李茂一根烟抽完，踩灭烟头说道。安平电器所在的地方在港口镇的老镇区，距离新港大世界有两公里，反而距离港口小学不远。褚平一开始还觉得万一被哪个同事哪个领导看到了他不太好，但转念一想，自己反正是请了假的，就应该像李茂这样，该去哪儿去哪儿，该干嘛干嘛，怕他们个毛线。三个人开着车，一脚油门的功夫就到了安平电器所在的老镇区街面上。路面上也没有多少小汽车，李茂随便找了个空阔的地方停下，然后带着两个大摇大摆地往安平电器走过去。安平电器门朝西，是个老的沿街门面房，因为是老房子，所以不像万家电器那样，沿街是一溜的玻璃挡墙，只有两个窗户，上面还贴着红色的福字。快走进去的时候，褚平还是有些担心被熟人看见，左右扫描了几眼，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忙喊住李茂跟黄志俊，指了指左侧：“那辆摩托车，跟昨天晚上我看到的，很像。”李茂转身看去，这是一辆半新的春花豹摩托车，这是春花集团多元化产品之一，模仿的是本田的一款车型。春州本土的春花集团是做电器起家，曾经叱咤风云，是行业内的翘楚。有了价位雄厚的资产之后，集团就开始走上了多元化道路，开发摩托车是其一大尝试。完全模仿的别家品牌的摩托车，一度也曾有过辉煌的过去，买不起本田摩托的人，不少人就去买了这个高仿车，毕竟价格便宜了一倍多。但质量的确跟人家没法比，加上后起之秀实在太多，春花集团在多元化发展的道路上也遇到了多个对手，结果导致顾此失彼，进而满盘皆输。“走，去看看。”李茂调转方向，朝着这辆车走过去。车子的确如同褚平所说，后面有个方方正正的铁皮后备箱，一看就知道不是原厂生产，而是后来自己改装上去的，一侧的悬挂栏上也有了斑斑锈迹，再往下看去，这一侧的排气管上，还有几粒鲜红的斑点。李茂俯下身去，认真看了看，果然是油漆斑点，而且，还是新的！新旧油漆斑点的可辨度很高，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没错，就是这个颜色。”褚平也看到了这几个油漆斑点。黄志俊听了这话，立马就要冲进去找人算账。李茂赶紧起身拉住他：“不着急，还不清楚这辆摩托车是谁的呢。”安平电器的老板郑安平有一部黑色的现代轿车，万一这辆摩托车不是老郑的，自己贸然冲进去找他的麻烦，结果却搞了个大乌龙，那反倒被他拿住把柄。“遇到事情，不要慌张。”李茂心里有了底，笑嘻嘻地冲两人说道：“我经常跟你们讲，做事情要先礼后兵，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要讲礼貌的，以德服人嘛。”褚平愣了愣，咕哝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讲过？”李茂也不跟他计较，挥挥手，讲了一句柯大侠的经典台词：“走，你们跟着我后面，看我的眼色行事。”眼下第一要试探试探郑安平的态度，第二要搞清楚这辆没有牌照的摩托车究竟是谁的，冤有头债有主，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