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卉刚挂掉叶丽的电话，外面就传来的汽车的喇叭声。这个声音柳云卉非常熟悉，尽管在别人听来，跟别的汽车喇叭声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她就是能够一下子辨别出来，这是李茂的帕萨特发出来的声音。东西她早就收拾好了，拎着一大两小三个包走出去，然后锁上门。李茂也早就下了车，帮他把包放到后备箱里，然后还嘻嘻哈哈地说道：“家里没有别人了吗，要不然，我们可以去你家休息休息再走。”柳云卉之前不知道，现在很清楚他这话里的“休息”是什么意思，脸色一红：“云华上学去了，我妈妈下地干活，不过，不过，我们还是早点去学校吧。”“也行，”李茂笑着点点头，“去学校休息也行，你宿舍还是我宿舍？”换了平常时候，柳云卉就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去理睬他，但她扭头怔怔地看了李茂一眼：“你，你……”“我怎么了？”李茂奇怪地问道。柳云卉想了会儿，还是低下头，系上安全带：“你，你好好开车。”李茂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多想：“老司机开车，你就放心好了。”晚上两个人简单吃了晚饭，柳云卉在台灯下备课，李茂装模作样地也在她宿舍里批改着作业，自始至终都没有触碰手机。这样的场景，对于一个习惯于用智能手机的人来说，或许是一个煎熬，但李茂已经习惯了诺基亚的直板机，对手机的依赖性也已经消退。等到晚上十点的时候，有晚自习的老师也陆续回宿舍了，李茂早就坐不住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时候不早了，要不然我们早点休息吧。”柳云卉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声响，听李茂这么说，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时钟，然后看向李茂：“哦，那你回去休息吧。”李茂心说，这也太不懂情趣了吧，便笑着搂住她的肩膀：“要不，咱们一起休息吧。”柳云卉顿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你，你回去休息。”“我当然回去休息，要不然还能在你这休息？”李茂嬉笑着，“我说的一起，是时间上的一起，又不是空间上的一起。”柳云卉知道他又是在说笑，扭捏地转过头去，不肯搭理他。李茂平时没少跟她这样开玩笑，只不过平时都是轻松地语气，今天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语气不免生硬一些。见柳云卉并没有什么异样，李茂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像一个稳住了人质的犯罪分子，走了出去，到了走廊上，摸出一根烟来点上，黑漆漆的空间里，烟头仿佛是一颗星星在闪烁着。柳云卉这样的傻丫头好对付，或许是因为她当局者迷，或者是因为她本就天性纯良，无条件地选择相信李茂。但旁观者就不容易糊弄了。第二天早上，叶丽蹬蹬蹬地走进办公室，直接冲李茂说道：“出来，有事问你。”“你让我出去就出去，我不是太没面子了？”李茂哼了一声，根本不理她。“那我就在这里问。”叶丽没想到李茂竟然不配合，干脆搬了一把椅子坐到李茂跟前，“上次来找你的那个女孩，是你同学？”“对，这关你屁事啊？”李茂叼起一根烟，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摸出打火机来。叶丽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昂然地瞪了李茂一眼。别的什么事李茂还真不一定给她这个面子，但人家好歹是个孕妇，起码的素质还是要讲。李茂只好把打火机扔到一边，烟虽然没点上，却依旧叼在嘴里，这也是表明一个态度。“你跟那个姑娘只是同学关系，她喜欢你，你喜欢小卉，就是这么简单？”叶丽也知道对付李茂这样的混不吝，不能硬碰硬，换了个态度。李茂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干嘛，但还是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她看到了我跟柳云卉在一起，也是个好事，起码她知道我的态度了。”说完这话，李茂心里暗想，她知道的只是一半的态度。叶丽将信将疑：“她不会再纠缠你了吧？”“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李茂笑了笑，“我只知道，她把我的手机号码拉黑了。”说完，他为了早点让叶丽滚蛋，还手欠地摸出手机来给周采薇去了一个电话，不料“天黑黑”的歌声再度响起。“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李茂吓了一跳，赶紧关掉手机。叶丽鄙夷地撇撇嘴：“这是拉黑了吗？”卧槽！李茂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昨天自己拨过去的时候，还是关机的状态，这会儿怎么没有任何征兆地，竟然拨通了？这只能说明一个情况，那就是自己的号码被周采薇从黑名单中拉了出来。会不会意味着，她原谅了自己？可是，平白无故地，怎么可能呢？李茂也顾不得要跟叶丽解释什么，赶紧起身出去拨通电话，看看能不能跟周采薇解释一番。不过，等他再度拨过去的时候，传来的信号又变成了：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狗日的老天爷，不带这么玩人的吧。李茂都忍不住骂了起来。这时候程宇锋正好从楼下走上来，看到李茂叼着烟握着手机，烟还没点上，笑着走过来给他点上：“办公室里有大肚子了，抽烟都不方便啊。”说完，程宇锋给自己也点上一根烟，两个人就在外面抽了起来。“看样子，心情不太好啊，遇到红灯了？”老程一边抽着，还一边开着玩笑。“滚蛋！”李茂跟他可不客气，不过还是解释道，“疯婆子烦死了。”程宇锋呵呵笑道：“是不是那天你那个漂亮的同学来找你的事情，已经开始发酵了？”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极少数人看到了，但这样的消息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住，很快就成了全校皆知的新闻。历来的桃色新闻都更具吸引力，更何况是爆发在自己身边的大瓜，学校里不管是中老年妇女，还是青少年男人，对此都津津乐道起来。程宇锋也早就听说这事，但他马上就要离开里余初中了，对这样的新闻也只是一笑了之。不过此刻见到当事人在走廊上抓狂，还是忍不住过来调笑一番。李茂也不跟他讲得太细碎，烟抽完就回了办公室。不想叶丽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刚才怎么跑了？”“刚才烟瘾上来了行不行？”李茂不打算跟她纠缠。“你不说手机号码被拉黑了吗，怎么还能拨得通？”叶丽追问道。李茂实在忍不住，摸出手机来又拨了过去，这下是对面关机的回音：“怎么样？”“谁知道是不是你刚才出去跟她通了气？”叶丽耸耸肩膀。“爱信不信！”李茂卷起东西就准备走人。柳云卉在对面忙站起来：“你，你别生气。”李茂心里始终有些愧疚，面对叶丽的时候，还能够不屑一顾，但面对柳云卉的时候，终究是嘴硬不起来：“以后，我只要是去春州市区，你就跟着我一起去。”之前告诉过她，周采薇在市区的海山实小工作，也住在市区。之前李茂经常说为了生意要去市区，其他人也没有什么疑问，现在周采薇陡然出现在大家跟前，李茂经常往市区跑就成了最大的疑点。所以这时候跟柳云卉说这样的话，也是在洗脱自己的嫌疑——毕竟，最近这段时间，估计也约不到周采薇了。等到暑假的时候，他那会儿就已经停薪留职，也就有了更充足的理由。“没，没事的。”柳云卉忙摆摆小手。叶丽跟过来：“什么没事，以后你就跟着去。”“你跟着去都没事！只要你们家老张愿意！”李茂没好气地说道。走出办公室的门，李茂还觉得有些压抑，跟迎面走过来的陈广平调了一下课，上午的课调整到下午去，自己则准备回宿舍好好休息休息。刚走下教学楼，就接到了蒋宏斌打过来的电话：“李老板，镇上划分的地块已经定好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里余镇上自己修了一条路，沿路出售地皮搞开发，李茂已经用柳云卉的身份证买了一间，位置也是订好的，现在是确定具体方位的时候，稳当起见，李茂还是决定去看一看：“好的，我马上就到。”叶丽踱步到走廊上，看着李茂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地开着车出了校门，赶紧招呼柳云卉过来：“你看看，你看看，李茂这狗东西接个电话就跑了，天知道是不是那个什么女同学打给他的，你不打个电话问问他？”柳云卉有些为难，轻轻地摇摇头：“你不要，不要骂他呀，他肯定是有他的事情。”“你呀，真是傻到家了！”叶丽恨铁不成钢地生着闷气，随即摸出自己的手机，“你不打，我来打。”李茂正开着车，突然看到叶丽来了电话，接都不接，直接关掉。这样的人，的确热心，不过也太讨厌了。“你看看你看看，我的电话都不接，还说不是心虚！”叶丽抓到了“把柄”，理直气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