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号上午,阳光热烈,天空中万里无云,偶尔掠过一两只飞鸟。虽然是上午时分,但宿舍门前的树上已经传来了聒噪的知了叫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很。教师宿舍区已经是空空荡荡,大多数人昨天就已经撤离,开启了一段假日时光。柳云卉拎着两个箱子站在宿舍走廊下,静静地等待着李茂。今天她穿了一身牛仔裙,里面套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已经留长的头发用扎头绳扎了个简单的辫子,显得格外素净清爽。这时候李茂晃悠悠地走出来,除了手里拿着的一瓶矿泉水,再没有别的东西。“你,”柳云卉迟疑了片刻,“你怎么什么都没带啊?”昨天的时候,不少人已经提前离开,离开的时候,大包小包的东西肯定不会少。尽管两个月之后还会回来,但这里的很多东西还是要带回去的。跟李茂比较类似的程宇锋,不仅收拾了几个大的包裹,甚至还叫来了一辆皮卡,把大多数东西都已经搬走。柳云卉以为李茂也会收拾出一大堆的东西来,但此刻见他两手空空,非常诧异,难道他要过几天之后,再来搬运东西吗?“我为什么要带东西?”李茂耸耸肩膀,“我跟程宇锋不一样,他的关系都准备从学校转走了,我的组织关系还在学校呢,而且我也跟学校说好了,这里的宿舍,我还得用上一段时间呢。”“要用到什么时候?”柳云卉忍不住问道,她早就知道李茂下学期开始,就要停薪留职,一开始她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后来叶丽告诉她,这代表着李茂不会再来学校上班。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柳云卉忽然觉得像是一脚踩空,慌乱的有些不知所措,还是李茂跟她解释,以后还会经常来这里,她才稍稍安了心。但不管怎么样,李茂肯定是长时间不会在学校,柳云卉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宿舍里的东西就要带回去,却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没有搬。“等到我们搬到镇上的新家里去,这里就还给学校。”李茂笑嘻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柳云卉脸一红,她知道李茂这话是什么意思。里余初中有新旧两个教职工宿舍区,旧的宿舍区里,住的都是工作十几年二十几年的老教师,他们都是拖家带口地在这里,学校就算想把宿舍收回去也不可能。新的宿舍区就简单的,一刀切,从98年以后入职的单身青年可以享受,一旦离职或者结婚了,就得把宿舍交出去。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很多事业单位都是这样处理历史遗留问题。李茂所说的,搬到镇上的新房子里去,也就是意味着两个人要结婚搬出去住。倘若李茂类似的话是跟周采薇说,周采薇一定会满心欢喜,然后装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你。”但柳云卉只会低着头局促不安地沉默,不好意思搭话。“走,我送你回去。”李茂推了推她的肩膀。柳云卉这才“哦”了一声,提起两只箱子准备走。不想还没走两步,就被李茂把箱子从手里夺走:“瞧你这身板,两个箱子都拎得这么吃力,还是让我来吧。”李茂把箱子放进后备箱,然后带着柳云卉开车走人。等到了叶家镇高中门口的时候,柳云卉给弟弟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然后跟李茂在学校对面的一个小饭店门口等着。高中附近有不少的饭馆,都不大,放着几张八仙桌,有些孩子吃不惯食堂的东西,就会选择到外面的饭馆来吃饭,价格也不贵,老板们主要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跟港口高中那些重点高中不同的是,叶家镇高中附近有游戏厅,也有网吧。普通高中的学生,成绩大多一般,高中的知识点也很难学得进去,游戏厅网吧就有了大批的潜在玩家。“你弟弟会不会也来这些游戏厅网吧玩?”李茂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游戏厅门牌问道。柳云卉摇摇头:“他不会的。”“你怎么就确定他不会?”“因为,因为他,他没有钱,他都不会到外面来吃饭的。”外面的小饭馆虽然不贵,但总归比学校食堂要贵上一两块钱。李茂有些语塞,摸出烟来点上。这时候店里的老板走了出来:“你们二位是,是上届毕业的学生?”他们俩看上去年纪都不大,老板还以为是毕业的学生来这里怀旧。李茂笑嘻嘻地递过去一根烟,老板低头一看,居然是华子,心想这小屁孩年纪不大,倒会装款爷,难怪身边的女孩这么漂亮。“我们是学生家长。”李茂指了指自己和柳云卉。老板一口烟呛到,咳嗽了两声:“就你们,学生家长?”刚说完,柳云华就从学校里跑了出来:“姐,你怎么来了?”看到李茂,柳云华小声地问候了一声:“哥。”李茂冲着老板笑了笑:“你看,我们可不是学生家长嘛!”老板一想也是,笑呵呵地点点头。李茂招呼着老板到一旁说话,指了指柳云华:“这是我小舅子,还有几天高考了,剩下的这几天,我让他一天三顿都到你这来吃,你给弄点有营养的,一天二十块钱够吗?”“够了够了!”老板没想到出来闲聊会儿,居然还能做到生意。李茂摸出一张百元大钞:“估计也就是五天时间吧,不够的五天后我来补上。”一根烟抽完,老板转身进去忙活,李茂走到姐弟俩身旁:“我刚才跟这家店的老板说好了,你这几天就到他这里来吃饭。”柳云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柳云卉就摆着手:“不用的,不用的。”“我钱都给了,就这么定了!”李茂直接拍板,这样的小事情还要推来推去?柳云卉在自己弟弟面前,也不好继续争辩。李茂拍拍柳云华的肩膀:“还有几天高考,到时候我来送你去考试,你姐姐忙了一个学期了,也让她好好休息休息。”不能让柳云卉去送考,看来也只有从她弟弟这里做点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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