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好的时间，情况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周采薇店里的生意已经趋于正常，她也从一开始忙得焦头烂额，到现在游刃有余。当然，这里面也有她已然掌握了一些经营管理经验的原因在内。跟大多数恋爱中的女孩一样，周采薇喜欢黏人，隔三差五地就跟李茂发短信，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纯粹就是找个聊天的由头。李茂有时候回复消息会很快，有时候看到了也不回。因为他也有了经验教训。有两次跟柳云卉一道的时候，周采薇发短信过来，他趁柳云卉不注意回复了一下，随即周采薇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这通电话过来，不接是说不过去的，因为刚刚才回复了短信，说明此刻是有时间的；但也并不能随便接，毕竟柳云卉就在身边，她虽然单纯，但并不傻。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纵然经验丰富如李茂，也有些紧张，只能找个借口说公司那边有事，必须接一下，同时，再给柳云卉看看来电显示——只要跟柳云卉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习惯性地把周采薇的备注名改成“财务部魏经理”。当然，跟周采薇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把柳云卉的名字改成“供应商刘总”。改来改去的非常麻烦，但这点麻烦都接受不了，还配做一个合格的渣男吗？刚才接到周采薇电话的时候，李茂正在柳云卉的家里，送去了一些米面粮油，魏兰珍推说自己要睡一会儿，让李茂到柳云卉的房间去坐坐。柳云卉的房间也非常非常简单，四面刷的白墙，顶上吊着一盏日光灯，有一个老式的红漆木柜，有些油漆已经掉了，斑斑驳驳的，还有一个做工有些粗糙的书桌，最后就是一张木床，上面铺着一块发亮的凉席，凉席上有一条叠好的毯子。这样的布置，就算是春州乡下一些普通人家，都比这要好很多。柳云卉破天荒地打开了空调，平常时候她根本舍不得打开。这空调还是当初李茂让人过来安装上的，根据黄志俊汇报，当时还特意请电工特意去拉了一条专线，不然的话，以她们家的线路，根本不行。换了在平时，虽然环境简陋，但好歹是私密空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李茂就算不打算来个零距离接触，起码也要相互交流一番。不过待会儿吴江涛、孙皓月就要过来，他简单叮嘱了两句之后，就要开车离开。柳云卉有些失望，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把李茂送出了家门，随即就返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空调给关掉。上了车之后，李茂这才给周采薇回了个电话：“刚才在一家早餐店吃饭，手机落车上了。”这个理由不高明，但也挑不出毛病，只是十几年后就不能用了，因为到那个时候，没有手机，拿什么支付饭钱？李茂暗暗感谢时代的落后，继续跟周采薇闲聊着：“对，你表哥今天回来，大概十一点到车站吧，我已经准备去接了，然后大家一起吃个饭，再去你那喝点咖啡，不用你请，我来买单，也算是给你增加一点业绩。”“呸！我们店业绩好着呢，还差你这几杯？”周采薇心里很高兴，嘴上却啐道。挂掉电话，李茂直接开到新港大市场门店，把褚平接走。本来是准备让黄志俊开车的，五个人挤一辆车也还凑合，只是不巧星华市那边有一家门店出了点小状况，他需要赶过去看看。这种小事情李茂已经不太关心，任由黄志俊去处理。只是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做起了司机。“你狗日的赶紧去学车，不会开车的管理者，不是好员工。”李茂瞪了褚平一眼，见这小子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直接开骂。褚平嘿嘿一笑：“好的，全听你的安排。”他的心思早就飞到了春州最贵的地方去了，都没注意李茂说的是什么。十一点的时候，两个人终于在春州南站接到了乘坐大巴车从沪城抵达的吴江涛和孙皓月，两个人都背着大大的包，手里还拎着笔记本电脑。“饿死了，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先找个地方吃饭填饱肚子。”孙皓月一见面就嚷嚷着。褚平心想，最贵的地方，不是吃喝就是玩乐的场所，正好去见识见识，也帮着腔：“那就去，去哪儿吃呢？”“不急，先带你们去最贵的地方转转，然后再去吃饭。”李茂笑嘻嘻地打开车子后备箱，让两人把东西放进去。褚平眼珠子一转，看来这个最贵的地方，一定是个娱乐场所，而不是吃饭的地方。相比于贵一点的饭店，还是娱乐场所更有诱惑力。想到这儿，褚平竟然笑了起来。“狗日的笑什么？”李茂骂道。褚平自然不肯承认自己的小心思，摆摆手：“我是一想到能够玩游戏，高兴的。”“目前还不能玩，”吴江涛连忙否认，“等到内测的时候，还要买或者租服务器的。”这年头的大型网游都是要架设服务器，这样才能够保证游戏的正常运转，以及玩家游戏数据的存储。通常情况下，一个刚起步的网游公司，为了节约成本，都会选择租赁服务器，一些已具规模或者本身实力雄厚的公司，通常会架设自己的服务器。李茂开着车拐了几个弯，到一个大院附近停了下来：“春州最贵的地方到了。”“哪儿？”几个人异口同声问道，并朝外观望起来。“在那，”李茂用手一指，“春州人民医院，这就是春州最贵的地方，只要你们到这儿来消费，没病给你整出个小病来，小病给你整出个大病来，大病给你直接整没了。”褚平失望地嘟囔着：“狗日的就知道消遣我们。”孙皓月和吴江涛则笑了起来：“妈的，还真是最贵的地方，沪城的那些医院，你不找黄牛，都排不上号，有钱人家都不给你医治。”“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走，去这附近的一家小馆子，虽然是个小馆子，但菜的口味绝对一流。”李茂笑哈哈地拍了拍副驾驶位置上褚平的肩膀，又扭头冲后面两个人招呼道。春州的美食，往往不在那些星级酒店、米其林餐厅当中，反而在一些犄角旮旯的苍蝇馆子里，尤其在老城区的一些小巷弄中，往往藏着名气不大，但味道绝对正宗的小店，而且价格还不贵。李茂点了几个特色家常菜，大煮干丝，红烧肉炖茨菇，鸡汁鱼饼，都是春州地方特色菜。几个人边吃边聊，除了李茂之外，其他三个人都喝了一点啤酒。“大的架构已经没有什么问题，细节上还要请李总把关。”吴江涛简单介绍了一下基本情况，最后把球踢给了李茂。李茂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鱼饼：“春州鱼饼为什么有名，就在于做工精细，把新鲜的白鱼去皮剔骨，剁成茸泥，越细越好，再用姜葱汁、料酒、蛋清、菱粉加水用手搅拌成糊状，鱼饼做得怎么样，全凭这搅拌的稠稀程度。”几个人都不明白李茂这会儿扯什么鱼饼的做法，相互对看了两眼，只好继续听他讲。“有些道理是相通的，现在市面上的一些游戏，包括老陈的热血传说，都很粗糙，三四年前这样做还凑合，毕竟那时候游戏不多，我们要做的，第一是可玩性要强，第二就是画面的质量。”吴江涛赶紧解释：“我请的美工是我的师兄，他的技术还是值得信赖的。”“有了质量，就万事俱备啦。”孙皓月在一旁搭腔。李茂放下筷子，沉吟片刻：“制作完成，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要想推向市场，还有一段路要走，其中，不乏一些比较难对付的困难。”吴江涛点点头：“其中最大的困难，还是资金问题，不说租服务器的事，就说推广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多则上千万，少则几百万。”李茂笑了笑，这个问题他早就考虑到了，这笔资金，远不是几万十几万这样的小数目，就按照当前最为经济的投入，也得三百万以上。这款游戏更大程度上采用的是史老板开发的“征战”游戏，乃至于后面的氪金模式，李茂都是模仿的史老板。而正版的“征战”也快要出来，时间上是不容许拖延的。一旦让对方率先推出，自己这边所有的投入和努力都将付之东流。但凭借着这些门店的生意，要想挪出三百万的资金来，显然也不够现实，而且会严重打乱万家电器扩张的既定策略。“钱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李茂心里翻江倒海，脸上风平浪静。他早就拿定了主意，研发出这款游戏之后，如果资金允许，自然是要自己来做，这是上策；如果条件不成熟，那就拿着源代码去找投资人，能劝动沪城的那些资本大佬投资，就算自己让点利给他们，只要能换来真金白银，就能收回成本，大赚一笔，这是中策；实在无路可走，又没有大佬肯出资，那就只有直接去找史老板，史老板这会儿应该也快要琢磨这件事，现成的摆在他面前，他掏钱买断的可能性很大，这是下策。大凡遇到困难的时候，总会有谋士跳出来跟老板说，在下有上中下三策，如何如何，但李茂没有谋士，一切只能自己来。只是他这上中下三策，是根据不同的实际情况而定的，与谋士们提出三个办法供老板选择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不过当前这三个应对办法，还不能跟吴江涛孙皓月他们挑明，不然容易让冲在一线的他们觉得，将士们正在前方厮杀，主帅却在中军帐举起了白旗。这对于军心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实际上他们这些还处于象牙塔中的人根本不懂，就算是开发一款游戏，找到合适的买家卖掉，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回笼的资金可以继续搞研发，可以为后续的发展提供资源。热血的年轻人往往不懂得这个道理，总觉得自己的一腔心血就这样被戏弄而心有不甘。李茂虽然身为一个穿越族，但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能力，跟人家那些真正的大佬是没法比的，他只能吃历史发展轨迹的红利，区区一个知道了后世十几年历史的人，想着凭借着经验就能够改变历史，不啻是痴心妄想。他的要求不高，尽可能地在自己经验枯竭的时候，多赚一点钱，早点实现财富自由，能够照顾帮助自己想要照顾帮助的那些人，仅此而已。成为首富，成为叱咤资本市场的顶级大佬，他压根没有这么想过。人生本来只能活一次，好不容易能再来一次，还是要以快乐为主，因为不太可能有下一次了。吴江涛孙皓月听李茂这么一说，以为他账面上的资金足够雄厚，也就放下心来。褚平对万家电器的资金流多少有些了解，听说需要多则上千万，少则几百万，他还是有些紧张地看了李茂一眼，见他脸上轻松无比的样子，又有些狐疑：不说上千万，就说几百万，万家电器怎么可能一下子调动得了几百万的现金流！除非把万家电器卖掉！吃完午饭，李茂又带着三个人前往春州商业广场，到周采薇的咖啡店去坐一坐。周采薇早就跟四个人准备好了咖啡和甜点，并且自己也坐到了一旁，参与着他们的讨论。吴江涛打开笔记本，将游戏里的一些资料和内容逐一展示给李茂来看。看了会儿，李茂一眼就看出了不少问题，比如画面不够精美，地图的设计不够完善，法术的施展不够酷炫等等。吴江涛也不多话，直接打开一个文档，把李茂提出的问题点了出来。褚平也玩过一些网络游戏，他对游戏的意见基本上都是对玩法的建议，比如玩家之间能够自由交易就更方便啦，比如游戏中各个帮会的帮助，各个国家的国王能有额外的奖赏，会让这类玩家有足够的动力等等。“提的意见很不错。”中场休息的时候，李茂递了根烟给褚平，赞赏起来。别人不抽烟，所以他们俩只好到附近的公共厕所里去抽。“你是不是打算把万家电器卖掉？”褚平抽了半根烟，内心斗争了会儿，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问道。李茂一愣，褚平怎么知道自己有这个想法的？这个想法他可是没怎么跟人提过，包括池玲玲，都没有怎么提及，这同样属于打击士气的举措，尽管自己并不排斥这样的选择，但却是不适宜对外公开，何以褚平能够知道？李茂看了一眼褚平的额头，额头上的头发已经有些稀疏，发际线也开始后移——难不成，真的是绝顶的人变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