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是无能的表现。”李茂笑嘻嘻地递过去一根烟，然后去把前后的窗户都打开，通通风，透透气，免得一屋子都是烟味，李秀英回来之后，指定是要骂人的。褚平默默地点上，一言不发，李茂这狗东西说话虽然难听，但细想一下也有几分道理。刚才褚平有些失态，不过是因为才被喂了一口狗粮，又面临自己这边的风雨飘摇，两下一对比，自然是恼羞成怒。一根烟抽完，褚平起身走人：“不管怎么样，老子跟定你了。”他这次说的是辞职，跟着他一道去沪城的事情。李茂对这件事倒无所谓，一块砖头都会有它的用处，何况一个大活人呢。没准在沪城那样的地方，直面生活的毒打，褚平能成长得更快。褚平跨上摩托车，戴好头盔，头也不回地直奔新港大市场过去。万家电器网站的办公地点就在大市场里面，紧靠着万家电器的门店，却是一个租来的铺面，改造成了办公点。里面也聘请了几个人，看到褚平进来，一个个地跟他打着招呼。褚平冲大家点点头，心想这些兄弟还不知道，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而他们也将重新隶属于古美集团旗下，对于他们来说，没准还觉得能在大名鼎鼎的古美集团旗下，会更有面子。但他跟李茂可是死党，必须同进同退。不过，比起离开这个地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褚平不想让自己的通话被别人听见，也不顾外面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毅然决然地跑了出去，找了一棵树，躲在下面打起电话。电话嘟嘟嘟了好几声，这才接通了。“什么事啊？”康雪琪打着呵欠，这个点她还在睡觉。放暑假了，工作上并没有任何的事情，康雪琪在家里那可是被宠上天的宝贝，自然也不用她干家务活，通常情况下，她总是会睡到自然醒，自然醒后发呆一会儿，然后继续睡，一直到中午时分，肚子饿得不行，才起来准备吃午饭。褚平有两次这个点打电话过去，稍稍提了一下意见，康雪琪不以为然：“每天少吃一顿，正好减肥。”这时候褚平就会舔狗一样拍着马屁：“你又不胖，减什么肥啊？”但这一次，褚平却是直奔主题：“我想跟你说件事，万家……”“说事就直接说，婆婆妈妈的，烦死了。”康雪琪清梦被搅，还有些起床气，不耐烦地说道。换了在平时，她这样一抱怨，褚平立马就会反思自己，作深刻检讨。但他刚从李茂那里听到周采薇的通话，周采薇那是整个春师的最为耀眼的明珠，走到哪里都是最吸睛的存在，就算把她扔进一堆人当中，都能一眼看到她，就像在一群狗尾巴草当中发现一朵娇艳的玫瑰那样简单。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众星捧月的无可挑剔的女孩，对李茂说的话，都是那样体贴可人，丝毫没有半点烦躁情绪，哪怕听到李茂要离开春州前往几百里之外的大城市，她也没有抱怨，有的只是双向奔赴的美好憧憬。褚平没有听到柳云卉的话，但以他对柳云卉的了解，知道她更不会说出这样的极不耐烦的话来。柳云卉无论对谁，说话都是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对李茂更不用说，言听计从，像依偎在他怀里的一只小奶猫。不怕不识人，就怕人比人。褚平心里突然一阵薄凉，李茂对这两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女孩，也不用像自己这样跪舔，但却能牢牢地跟她们牵绕在一起，很难拆解开来。而自己跪舔的结果，却是冷冰冰的对待。舔狗舔狗，终将一无所有。褚平头脑中闪现过无数个画面，那时候他正苦苦地追求着康雪琪，总觉得她态度冷漠是女孩子的矜持，是给自己表忠心的机会，现在想来，真正的爱情，那就是一个眼神就能确定的，彼此之间的一个眼神，不需要说太多的话，就能够感到莫大的欣慰，莫大的温暖。“万家电器被古美集团收购了，李茂拿了一笔钱走人，我们，可能都要被辞退了。”褚平也不再用那种哄着的语气，冷冷地直接说道。“什么？”康雪琪惊叫一声，坐了起来，“你要被辞退了？”“只是，只是可能而已。”康雪琪嗓门一大，褚平没由来地就有些气短，刚壮起来的气势，降低了一些。“万家电器被古美收购，你还是万家电器网站的负责人啊，跟着古美这样的大公司，不比跟着李茂这样的无名小卒好吗？”康雪琪急忙说道。自打褚平跟着李茂兼职之后，赚的钱就比工资要多得多，康雪琪看中的包，想吃的西餐，褚平都能帮她实现，如果从万家电器网站辞退了，那以后再有好的化妆品，漂亮的衣服，谁来买单呢？她一个月一千的工资，可支撑不起花销。“但，我们大概率会被辞退的，古美集团会重新派人过来。”褚平想了想，还是抛出了这个话。“你呀，真是没有眼光，对了，李茂不是说要给你股份的吗，古美收购了公司，不应该分给你一部分吗，去问他要啊！”康雪琪急了，就算被辞退，也应该索要一大笔钱才行。“可我们都没到分配股权的条件。”褚平解释道，理由很充分，当时是白纸黑字写好的，管理层人员工作满五年的，可以享受一定的股权，可一年都不到，公司就卖掉了，到哪里去积累五年工作时长？“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灰溜溜走人？”“我想，我想还是回学校吧，毕竟我只是停薪留职，不是辞职。”康雪琪沉默了，自打褚平“发达”了之后，学校里好多同事都羡慕死她了，认为她跟这样一个潜力股谈起了恋爱，真是血赚不亏。那时候，她也觉得非常有排面，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褚平带来的荣光。可一旦褚平重新回到学校做一个普通老师，别的不说，当时那些羡慕嫉妒恨的年轻女同事，绝逼会明里暗里嘲弄她，炒股炒成了股东，炒房炒成了房东，想押注潜力股，潜力股却一路走跌，死死地躺在了跌停板上。“太让我丢人了！”康雪琪一想到这样的场景，就恨得牙齿疼。听筒那边，褚平却愣住了：我让你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