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坐一起吧。”李茂冲唐晓慧招招手。这家早餐店不大，客人来了之后都是随便找个地方一坐，然后冲着老板招呼一声就行。不像有些规模大的店，需要到前台点餐买单后，前台打出所点的菜单来，然后顾客拿着菜单去找在大厅里穿来穿去的服务员，再由服务员把餐点端送过来。当然，随着科技的发展，点餐的模式也会随之变化。但这样的小店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吃完给钱，也没人赊账。唐晓慧点完之后，指着李茂跟周采薇，冲着老板说道：“这两位的账一起结了。”说完就掏出钞票来付账。周采薇赶紧起身客气道：“不用的晓慧姐。”她跟唐晓慧是认识的，唐晓慧却不仅认识她，还认识柳云卉，知道李茂脚踩两只船。不过她也清楚，这是李茂的私事——大凡这样的成功人士，大概都是不安分守己的，感情生活也不例外。所以她一直以来也不敢多说什么，尤其在当事人面前，更是绝口不提。“你也不用跟我们客气的。”李茂等唐晓慧坐下后，这才冲她笑嘻嘻地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老板了，用不着拍马屁的。”唐晓慧连忙摆摆手：“我这可不是拍马屁，正巧碰到了，顺便一起结下账，又不是专程请你们的。”这一带的人似乎都有这样的习惯，在吃早餐的时候碰到了熟人，会抢先付账，并且把熟人的单一起买掉，以显示自己热情待客。“那你还继续在公司做下去吗？”李茂边吃边问道。唐晓慧点了点头：“我毕业时间不长，都已经换了好几个工作了，现在想求稳一点。”“稳定当然是好事，但工作嘛，骑驴找马，能有更好的去处，为什么不去呢？”李茂说道。“更好的去处哪是这么容易找的！”“我这里有一个，你考虑考虑。”……一顿免费的早餐，帮周采薇搞定了一个人选。唐晓慧虽然学历不高，但工作态度没的说，区区一两个小门店，她还是能够应付得过来。等以后盈利稳定下来，再视情况而定，是继续投棋布子，还是找合作伙伴。倘若是门店数量开多了，就要找一个能力更强的人来掌舵。陪着周采薇吃完早餐，李茂就要赶回去了，理由也充足，褚平那边想要开个口罩加工厂，想让他过去帮忙指导指导。褚平已经从润城买回了机器，并且还在当地学了几天，尽管还不娴熟，但已经能够操控。厂家还决定，到时候派一个人过来，帮忙指导培训员工。“可以啊，还知道让人家派人过来培训员工！”李茂都忍不住给褚平点赞，看来这小子成长了不少。褚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是的，是厂家自己提的，让我们出两千块的培训费……”“妈的，你简直就是一个冤大头！人家肯定是看你老实巴交的，三棒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这才宰了你一下，没想到你回都没回，就答应下来。”李茂立马改口骂道。“我是想，人家说得也有道理，找个熟练工来帮我们培训，不是更好？”褚平红着脸辩解着。“找熟练工帮忙培训是对的，但我们既然买了他们的机器，他们派人过来指导也是应该的，为什么还要给两千块钱？”李茂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虽然说两千块不多，但你真的要干一摊子事情的话，很多东西都要考虑进去，节源开流，确保利润最大化，不然的话，这里多花一点不要紧，那里多花一点无所谓，到头来利润就所剩无几了。”褚平被这么一说，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但嘴上还很硬：“不是你说的嘛，又没指望这个作坊赚钱。”“这个作坊能不能赚钱的确是次要的，但关键是你要通过这样一次机会得到锻炼，不然的话，始终都是考虑问题不周全，以后跟我去沪城，你能干什么？”说到这里，李茂也觉得语气有些重，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根：“两千块交个学费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吃一堑要长一智，不然这学费就白交了。”“知道知道了。”褚平有些不耐烦起摆摆手，但还是掏出打火机来，给李茂点上。李茂知道这孙子是面子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也不是说他几句就能彻底改变的，以后接触得多了，自然会有所改观。走出褚平租的镇上的房子，李茂又带着他出去转了转，来到新建的房子那边，房子的装修工程已经进入扫尾阶段。孙强把这里视为“一号工程”，进度自然比一般地方要快得多。不过，李茂参观了一遍之后，还是觉得有些不满意，主要是这年头环保的建材太少，春州市能够采购到的哪怕是大品牌的产品，环保质量上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问题。“你每天早上过来，把这里的窗户打开，通风透气，下午的时候再过来关上。”李茂拍拍褚平的肩膀吩咐道。褚平点点头，他知道李茂让自己这段时间待在里余镇上的主要目的。刚走出房子，柳云卉居然打电话过来。这是比较少见的，柳云卉一直都不会主动给李茂打电话，最多也就是发一两条短信。“什么事？”李茂直接问道，他猜想柳云卉打电话给他，必然是有事情。不料柳云卉却支支吾吾的：“没，没什么事。”没事才怪！李茂咳嗽一声：“快说，跟我不允许这样藏着掖着。”说完心想，只有我对你藏着掖着，你却是不允许的，宁可我负天下人……“哦，这样的，”柳云卉被他一训，赶紧一五一十道来，“我，我想去看看叶丽，她刚生了小孩，就在新港区人民医院。”原来是这事。李茂立马应了下来，然后跟褚平交代两句，就立马赶往叶家镇。接到柳云卉的时候，她却让先到镇上去一趟。“不直接去新港人民医院？”李茂有些疑惑。“我，我得买点东西过去，哪能空着手。”李茂恍然大悟，点点头：“算了，到港口镇再买吧，再说了，你们这里也没什么好一点的东西，既然是去看望人家，总不能带差的东西。”这一次柳云卉没有丝毫的迟疑，点了点头：“好。”她对自己的确有些抠抠搜搜的，但对朋友却相对大方许多，在里余初中，大家伙对她都不错，也很照顾，但有些是上了年纪的人，比如赵奶奶，共同语言不多，要说关系最近的，也就是叶丽了，尽管叶丽有时候说的内容，柳云卉也接不住。到了港口镇上，李茂帮她买了一些婴儿用品，带了些水果，还买了个银质的长命锁。柳云卉还执拗地要自己掏钱，李茂拿她也没办法，只好任由她去。等到了病房，叶丽看到柳云卉进来，非常高兴，连忙招呼着她坐下，并扭头冲一旁照顾的中年妇女说道：“妈，你去洗两个苹果。”这是一个单人病房，虽然不大，但好在没有旁人打扰。“你们家张良鸣呢？”李茂环顾了一下，没有发现老张。叶丽心情不错：“他回家去给亲戚朋友送喜蛋了。”李茂坐了一会儿，听柳云卉跟叶丽闲聊着小孩的事情，不一会儿他就觉得无聊之极，烟瘾发作，找了个借口就出去抽烟。叶丽推了推柳云卉的胳膊：“你们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怎么样？”柳云卉有些疑惑，恋人们相处，不就那样么？“上次我跟你说的，管住他的钱啊。”叶丽继续传经送宝，但一看到柳云卉面露难色，便眼珠一转，想了另外一个主意：“这事你要是做不来，那么，赶紧跟他结婚，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就套牢他了。”柳云卉脸都红了，她虽然有些内向，但并不傻，知道生孩子意味着要做什么。今天她穿的是那件淡黄色的连衣裙，以及李茂买的鞋，脖子上还挂着玉石观音，相衬之下，皮肤显得格外白皙，这会儿脸蛋泛红，白里透红，像刚成熟的苹果。叶丽本来就大大咧咧的，这会儿闺蜜俩说悄悄话更是肆无忌惮，反正躺在旁边的小屁孩也听不懂：“你们，那个了没有？”“什么？”柳云卉一开始还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片刻之后才领悟过来，慌忙摇摇头，“没有的，没有的。”“按理说，不应该很快就给他，男人都是这个德性，太容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叶丽化身情感大师，一五一十地帮柳云卉分析：“但他马上要去沪城，八月底就过去了，再不拴牢他，沪城那个花花世界，哪个男人禁得起考验？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赶紧跟他睡了，我帮你算算日子，最好能够怀上孩子，然后，然后领证，不急着办酒席，酒席年底办就行……哎，你别走啊。”柳云卉哪里听过这些话，红着脸就要往外走，正巧撞上走进来的叶丽妈妈，叶妈妈不明所以，还以为柳云卉要走，一把拦住：“哎呀丫头，这么快就要走了，吃个苹果再走吧。”叶丽啼笑皆非，赶忙找了个借口：“妈，她不是要走，是去，去帮我拿件衣服披着的，这里面空调打得太低了。”叶妈妈一听这话，把洗好的苹果放到床头柜上，去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大夏天的，产妇和婴儿可不能头疼感冒，药都没法吃。这下柳云卉也只好就坡下驴，去拿了件薄外套递给了叶丽。外面李茂站在医院的树荫下，一边抽烟一边接着黄志俊的电话，黄志俊分了五万块钱，孙海兰分了两万，两个人都很激动。但黄志俊毕竟是个男人，很快就想到了问题所在——他们所在的这个公司，已经不是李茂的了。“我知道，上次你说过，你要去沪城的。”黄志俊沉闷着说道：“我跟海兰，都商量过了，不知道沪城那边，我们俩能不能……”李茂打断他的话：“这样，褚平正好也在里余镇上，你到文明饭庄去定个包间，晚上我们几个喝喝酒，聊聊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刚把黄志俊应付走，李茂又先后接到原万家电器公司几个人的电话，出于基本的礼貌，他一一地都接了下来，处于忙音的几个，通话结束之后，他都逐一回了歌曲。这些人跟黄志俊不同，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分到了一笔钱，也想着好好感谢一下李老板。也有个别人，虽然没有分到钱，但照样打电话过来，表露出依依不舍的态度，实际上却丝毫没有继续跟进的意思。这些人，纯粹是出于礼貌，反正说句好听的话也不吃亏，一旦想来能用得上，也好有个不错的基础。这些人的想法李茂能猜个**不离十。但今天柳云卉的想法，他着实有些猜不透了。从医院出来之后，柳云卉就有些心不在焉，李茂一开始以为她是来到了自己母亲住院的地方，有些触景伤怀，闷着头不做声。但出了港口镇之后，当他说清楚晚上要和黄志俊、褚平在里余镇喝酒的事情后，柳云卉迟迟疑疑地冒出一句：“我，我想去，去学校宿舍收拾一下，晚上，晚上跟你们一起吃饭吧。”一起吃个饭不是什么大事，但柳云卉之前从未这样主动要求过。李茂也没多想，只以为下学期之后，柳云卉为了照顾自己不能下地走路的妈妈，在里余镇新房还不能入住之前，要将魏兰珍带到学校宿舍暂住，所以提前去收拾一下，也在情理之中。非但如此，因为程宇锋的离开，李茂甚至派人将他宿舍里的一些家电都拆装到柳云卉的宿舍里，这样一来，他自己的宿舍跟柳云卉的宿舍连在一起，所有的硬件设施都非常齐全，别说一个魏兰珍住过来，就算是柳云华也住过来，都不要紧。“行吧，那我们早点过去，一起去收拾收拾。”李茂丝毫没往别处想。柳云卉却有些摇摆不定，今天，真的是把自己完全交出去的最佳时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