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宥婷愣了愣，还是大方地招呼：“行，那我就捎你一程。”来到童宥婷的玛莎拉蒂旁边，李茂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偷偷地给黄志俊发了个信息，让他跟着这辆玛莎拉蒂。褚晓燕也识趣地坐到了后面。“你这么大一老板，居然自己开车，也不雇个司机？”李茂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问道。“能自己做的事情喔，为什么要额外去花这个钱呢？”童宥婷笑了笑，露出了右侧的小虎牙。李茂撇撇嘴，心说，妈的还说不机车，一点企业家的社会责任感都没有，连雇个司机都不肯，白白地让偌大的沪城少了一个工作岗位。童宥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扭头笑着问道：“李总宁可搭我这个不太熟悉的人的顺风车喔，都舍不得叫一辆计程车的呀，节约成这个样子的吗？”她的腔调跟这边的人有很明显的不同，语气词拖得很长，不过听上去软绵绵的，有些嗲。“实不相瞒，我只是想找个机会跟童总多接触接触，”李茂笑嘻嘻地说道，“这会儿虽然没有太阳当空照，但有花儿对我笑，一样让人心情愉悦。”童宥婷没有听过这首儿歌，后座的褚晓燕是土生土长的大陆人，自然知道李茂这话的意思，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欸～你们好奇怪的喔，这有什么好笑嘛。”童宥婷拐了个弯，上了高架桥。褚晓燕小声介绍了这首儿歌的歌词：“我们这边的人，基本上没有不会这首歌的。”童宥婷眨眨眼睛，还是不明白笑点何在：“真搞不懂你们耶，不过，李总，听他们的话，似乎都不看好你的项目耶，我现在都担心，我们的租金收不回来呢。”“万一收不回来，怎么办呢？”李茂开玩笑道。童宥婷想都不想：“那就只有法院见啦。”“靠！这么不讲交情？”李茂叫道。童宥婷斜了他一眼：“吼，好像我跟你之间喔，也没有什么交情的啦，再说了，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怎么能够混在一块呢？”“不过，眼下我们的确遇到了一些麻烦，还想请童总帮个小忙。”李茂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认真起来。童宥婷直接问道：“请讲。”“洪奇电子租赁我们一套服务器组件，当时说好了要派员过来协助我们使用、维护的，不知道能不能提前派几个计算机方面的技术人才，对我们加强一下辅导。”李茂一脸的诚恳，不过他没有说实话，实际上是想白嫖几个技术人才过来，哪怕只是应急。童宥婷眉毛轻轻一扬，不留意的人根本看不到这个变化：“我公司里喔，是不养闲人的，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工作。”这个拒绝的理由无比正确，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个托词，技术公司除了那种顶级的不可或缺的专家外，其余人等并不是那么重要，譬如说有**个技术员同时请了年休假，难不成洪奇电子就要停摆？“来提前跟我们辅导，也是他们的工作。”李茂辩解道。童宥婷莞尔一笑：“吼，那个样子的话喔，为什么要提前呢？”“就像你这汽车一样，刚到手的时候是不是有个磨合期？让他们提前过来，就是为了更好地跟我公司技术人员进行一个磨合。”李茂比划着：“我们这边有个俗语，叫做磨刀不误砍柴工，以你的智商，应该能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经意间给对方戴一顶高帽子，而且还要戴得润物细无声，也是一门学问。“那我得回去考虑一下哈。”童宥婷沉吟片刻说道。没有直接拒绝，就表明有希望，李茂笑嘻嘻地指挥起来：“前面下高架桥，对，就是前面，然后红绿灯前左拐。”童宥婷开车被人指挥着，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李茂也不管她怎么想，指挥她往自己住的小区开去。“对了，我很好奇耶，”童宥婷只好打断他的话，问道，“刚刚吃饭的时候喔，陆总说他们的那个，那个项目，前景应该更好一些，你怎么看的呢？”“童总希望我们两家的项目，谁能更胜一筹？”李茂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童宥婷笑了笑：“你们都是我们的企业的伙伴，我自然希望你们都能够成功，是这样的。”“不过，我们肯定会赢。”李茂自信满满。“为什么？”童宥婷扭头问。“因为我比他年轻，”李茂笑嘻嘻地说道，“游戏本来就是年轻人玩得多，所以，我更懂哪个更会被年轻人喜欢和接受。”“唔，这倒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喔。”“好了，前面左拐，就到啦。”到小区门口下了车，童宥婷放下车窗：“李总今天省了一笔叫计程车的钱啦，不过我建议你喔，下次最好还是坐捷运啦，也很方便的。”捷运？地铁就地铁，叫什么捷运！“我并没有省钱，”李茂摇摇头，指着后面很快跟过来并停下来的帕萨特：“我司机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呢，他担心童总会把我拐卖了。”童宥婷惊讶地扭头一看，不解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坐你的车呢？”“能跟漂亮的童总一起在私密空间里聊聊人生，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李茂露出流氓本色。童宥婷疑惑起来：“你不会是想追求我吧？”她在米国读了几年的书，表达方式更加直接一些。这下轮到李茂有些尴尬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这个要求提的好突然……”不想童宥婷直接打断他：“别乱想啦，我对男人没有兴趣的啦。”李茂看向后排的褚晓燕，又看了一眼童宥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竟然是个拉拉？“都让你别乱想啦，我对女人也没有兴趣，我只对赚钱感兴趣。”童宥婷笑了笑，竟然还有些俏皮。“这一点我跟你不一样，”李茂摸出烟来，“我只对事业感兴趣。”“有什么区别么？”“你的表述太**裸，我的表述高端大气上档次。”……第二天一早，吴江涛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李茂正在公司休息区烧水准备泡茶，看到老吴过来，顺手给他也泡了一杯，招呼他到休息处坐下：“是内测开始了吗，跑手续遇到了问题？”根据李茂的安排，他自己在公司内部都是没有办公室的，而且具体的业务都是全权交下去办的，除非遇到什么大事，或者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才需要向他报告。“都不是的。”吴江涛接过茶杯，老老实实地说道。李茂一愣，皱了皱眉头：“不是跟你们说过，小事情就不要来麻烦我么，没看到我现在很忙？”吴江涛凑过去看了一眼，李茂跟前竟然是一本时尚杂志，封面上的金发碧眼女郎，穿着性感的泳衣，正在那里搔首弄姿。他撇撇嘴：“这件事情，可是你亲自交代给我的。”李茂把杂志往旁边一扔，笑嘻嘻地说道：“那一定就是大事了，不急，你慢慢说。”吴江涛这才汇报起来：“洪奇电子目前名誉董事长是童老爷子，老爷子虽然退居二线，但在大事上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目前董事长是他的大儿子童坤荣，总经理是二儿子童坤华，两个人职务不同，分工也不同，虽然名义上是上下级关系，但实际上的各管一摊，此外，童老爷子还有一个女儿叫童坤慧，拿干股，不参与公司经营。”“那这个童宥婷是怎么回事？”李茂忍不住问道。“童宥婷是童坤荣的小女儿，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叫童志伟，不过童志伟对公司经营毫无兴趣，是个画家，长年独居在北欧。”吴江涛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说的头头是道。李茂满意地点点头：“调查得蛮详细的嘛。”“我这还有更具体的，”吴江涛得到表扬，兴致更浓，“眼下童老爷子在公司占股12%，童老大占股38%，童老二占股36%，童坤慧占股16%，再往下都没有拿到公司的股权。”“等于童宥婷其实也就是一个打工仔！”李茂笑了笑说道，台岛的很多公司实际上也是家族企业，这些家族，往往利益纠葛错综复杂，一方面固然跟人性自私的本性有关，另一方面跟年长一辈喜欢玩弄平衡有关。那些初代创业者，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之后，心里自觉不自觉地就认为自己的判断始终是正确的，自己必须要牢牢把握住所创立的公司的走向，因此到了交班退休的年纪，却总是退而不休，名义上让出了位置，实际上大权继续在握。有多个子女的初代创业者，为了不让下一辈能够影响到他独断专行的权力，往往在人事安排上喜欢玩交叉平衡，不让某人一家独大，从而动摇他的统治。童家老爷子一方面让大儿子做董事长，负责公司的战略方向，另一方面让二儿子担任总经理，负责公司的具体运营，看上去各司其职，但却因为二人都没有绝对的话语权，使得职权比较含糊。等到了再下一代的时候，不少人都喝过洋墨水，甚至就是在国外长大，养成了特立独行的性格，非常抗拒上一辈人的安排——这简直可以编一部电视剧了，“封建大家长”在家里拥有一言九鼎的权力，而年轻一辈则为了自己的幸福开始试图冲破封建藩篱的约束，上演出一幕幕可歌可泣的故事。“虽然如此，”吴江涛摇摇头，“但从我打听到的内幕消息，童老大的儿子对继承家业毫无兴趣，所以老大这一支将来肯定会被童宥婷继承。”言下之意很明显，人家只不过目前是打工仔，实际上却是潜在的老板候选人。“真是个怪事啊，童老大这儿子居然对家业没有兴趣。”李茂笑嘻嘻地点上一根烟，冲吴江涛笑道，“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吴江涛白了他一眼：“越是知识层次高的人，越是不在乎物质层面的享受，精神世界的充足，才是更重要的事情。”李茂喷出一团烟雾，妈的，让这帮孙子饿上三五天，保证鬼哭狼嚎地要饭吃。……洪奇电子总经理办公室，助理褚晓燕正在向老板童宥婷汇报李茂的情况。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认真调查一下，就能掌握得**不离十。“这么说，这是一个毕业后白手起家的人，并不是依靠着家庭的背景，是的啦？”童宥婷脸上闪过不可思议的神色。白手起家，她们这样出身大户人家的，知道白手起家是多么艰难。“没错，京城的古美集团收购了他的万家电器，他转而到沪城来开办了这个万金游，准备开发网络游戏。”褚晓燕点点头。童宥婷喝了一口咖啡：“喔，从家电连锁到网路游戏，跨度好大耶，这两者之间能有什么共通之处吗？”“我不懂，想不出来。”褚晓燕摇摇头。不用说这两个行业之间八竿子打不着，让人根本无法联想到一处去，单说李茂一个中师毕业的学生，平时学的都是如何教书育人，却搞起了实业，偏偏还没有任何的依仗，却能够获得巨大的成功，简直就是咄咄怪事。“再去调查一下，他们即将推出的这款叫做‘征战’的网路游戏，有什么卖点没有。”童宥婷想到吃饭的时候几个人的议论，有些拿不准。资金实力雄厚的国创科技主打的是画面的优质优良，征战主打的是什么呢？“如果‘征战’只是一味地模仿市面上那些成功的游戏，那么前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有必要考虑一下，把按季度收取租金改成按年度收取。”褚晓燕点点头：“好的，我这就去调查。”不过，任谁也不会知道，李茂这款“征战”网游，最大的卖点，就是免费。眼下市面上的网络游戏，要么是卖月卡让玩家包月玩，要么是卖点卡按时间计费，免费的概念还没有——大家又不是做慈善的，怎么可能让你免费玩，网游公司也要养活一大帮子人呢，家里也没有余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