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往常总是穿着一身职业装不同，眼前的童宥婷穿着一身清凉的白色无袖衫，下面是一条牛仔短裙。李茂侧过身去看，直接看到那白晃晃的长腿，而且从背后来看，甚至能够看出里面内衣是粉红色的，倘若是看到正面，那岂不是能够一目了然？既然如此，不去看一看简直就浪费了这次偶遇的机会。李茂直接走过去，绕到童宥婷的前面。“好巧啊，童总。”借助着打招呼的机会，正好可以一饱眼福，只不过待往下看时，李茂忍不住要开骂了，这特么都是谁设计的衣服，为什么从后面看能够看到里面，从前面看就看不到了呢？为什么要前后不一致？这样前后不一致的设计师，还值得人信任吗？童宥婷很惊讶地抬起头：“是李总呀，你也赶飞机？”李茂上下打量了一番，更失望了，童宥婷大概是在国外留学过的原因，穿得比一般沪城人都要时尚，大夏天里也比较清凉，露出雪白的胳膊和大腿，偏偏这个无袖t恤开口较高，尽管他居高临下俯视，也没能看到任何一点春光，只好点点头：“马上飞京城，童总准备飞哪里呢？”“的确很巧的呢，我们马上也是飞京城的啦。”童宥婷笑了笑，闪出精致的小虎牙。虽然没有能够看到想看的，但李茂还是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她两遍：“都是缘分啊。”换了一般人，对李茂这样的举动早就要怒目相对了，但童宥婷似乎见惯了这样的人，只是哼笑了一声：“李总喔，这样可是不太礼貌的哦。”“恰恰相反，”李茂笑着摇摇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于美的事物，忍不住多看两眼，这是对美丽的起码尊重。”……等上了飞机，李茂这才发现他的座位跟童宥婷的座位一前一后，虽然靠得很近，但说起话来还是有些不便。孙海兰给李茂买的是头等舱，吴江涛则是坐的经济舱，原本李茂让他也坐头等舱，但老吴坚决不肯。童宥婷这边也是如此，她本人坐头等舱，秘书褚晓燕坐的是经济舱。岛内企业很讲究等级，不同等级的人出差，是有区别的。童宥婷右侧是个大胡子老外，也不知道是哪国人，不过看样子也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人。李茂凑过去用蹩脚的英语，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小声说道：“this，thisismygirlfriend.canI……”说到后面他干脆直接比划起来：“换一下位置？”没想到老外竟然笑嘻嘻地说道：“oK，好的好的，祝你们旅途愉快。”李茂心说，妈的，早知道直接问“canyouspeakchinese”了，刚才那段英文，他是憋了半天才想起来的。一旁的童宥婷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放下手中的杂志，扭头问道：“李总想要换个位置，为什么不直说呢？”“这样的话，那个老外就会觉得他今天做了一件好事，咱们也让他高兴高兴，不是更好？”李茂强词夺理地说道。童宥婷对他这幅厚脸皮也是无可奈何，挑挑眉毛说道：“今天呢路上大概是有两个多小时喔，我喔是打算睡一会儿的，李总想谈公事的话呢，下周可以到我公司先预约喔，如果想谈私事呢，我想上一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啦。”所谓谈私事，童宥婷直接挑明，她对男人女人都没有兴趣。“没事，你睡你的，我说我的，我尽量小声一点，不至于影响你睡觉。”李茂笑嘻嘻地说道，他根本不把童宥婷的话当回事。“不会影响的啦。”童宥婷莞尔一笑，掏出眼罩和耳机，从视觉和听觉上进行物理隔离，自然是不怕李茂聒噪。看样子她是早有准备，倒不是为了今天专门对付李茂的。李茂还是头一次拿一个人毫无办法，以他两世为人的阅历，以及可以防弹的脸皮，竟然拿这个童宥婷毫无办法，也只能苦笑两声，准备老老实实地在飞行过程中睡个安稳觉得了。人越是想要得到某个东西，往往越是得不到。就连睡个安稳觉，都是个奢侈。飞机起飞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在李茂即将睡着的时候，一阵剧烈的颠簸将他从困意中惊醒。什么情况？李茂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只听机舱内一阵尖叫声，然后各种嘈杂声混乱不堪，关键飞机震动得非常厉害，简直是置身于强烈的地震之中，不少人杯中的水甚至都散泼了出来，洒在地面上，一片狼藉。一旁的童宥婷也已经被惊醒，摘掉眼罩和耳机，看着周边惊慌失措的众人，顿时就明白了个中缘由，整个人的脸蛋瞬间就变得煞白。妈的！难不成真要遇到什么灾难了？李茂心里也是吃了一惊，只感觉到浑身有些瘫软，手都有些抬不起来，想站起来到看个究竟，也有些力不从心。真要遇到灾难了？这时候空乘小姐的声音在广播中响起：“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受航路气流影响，我们的飞机正在颠簸，请您尽快就座，系好安全带。颠簸期间，为了您的安全，洗手间将暂停使用，同时，我们也将暂停客舱服务。正在用餐的旅客，请当心餐饮烫伤或弄脏衣物。谢谢！”头等舱内的空乘也在安抚着大家：“请各位，请各位配合我们的工作。”但她的话很快就被嘈杂的声音所掩盖。李茂前排一个胖女人立即带着哭腔叫了起来：“我听人说过的，飞机出事前就是这样的状况，呜呜，我就说不能坐这个航班，我家那个死鬼偏不听我的话……”真要遇到灾难了？李茂再一次问着自己。不会的！有记忆以来，在新世纪的确发生过不少空难，包括在国内也发生过。只不过，不管如何，从沪城出发的前往京城的飞机，可是没有听说过发生过什么灾难状况的。沪城是全国经济的中心，京城是全国政治的中心，这两个城市在国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两座城市之间的航班倘若出一点问题，那都是重大的新闻。李茂头脑中飞速盘旋着，新世纪以来国内发生的航空状况，前不久，大约在三四个月之前，国内发生过一起空难，飞机最后坠入大海，但后来经过查实，是有人故意纵火所致，绝对不是飞机本身出现的问题。再者说，沪城至京城，这条航线何等密集何等重要，别说是2002年，就是二十年之内，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灾难性的结果发生的。所以说，今天的状况虽然有些糟糕，但绝不至于发生不可挽回的事件来。李茂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童宥婷，之前遇到任何情况都是泰然处之的童宥婷，这会儿已经是面色惨白，小小的脸蛋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嘴唇微微张着，却是颤抖个不停。妈的，即便是遇到空难又怎么样？李茂渐渐恢复过来，心里又是另外一番盘算，自己两世为人，已然有些相信了所谓的轮回之说，没准还能再回到更早的年代，那也不是什么坏事……一旁的童宥婷显然不会作如是想，浑身已经战栗起来。这时候有个人从经济舱跌跌撞撞地回到头等舱，语无伦次地嚷嚷着：“没命啦，没命啦，那边已经有人，有人被冲撞到机舱，机舱的顶部了，完了完了。”这下头等舱里的人都坐不住了，包括两个没听懂中文的老外，叽叽咕咕地在询问着什么，可惜没有人能够给他们答复。“呜呜呜，赶紧写遗嘱吧，我家孩子还不知道我有几张银行卡呢。”前面的胖女人已经是泣不成声了，艰难地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摸出纸笔来，哆哆嗦嗦地写着什么。童宥婷见状，也挣扎着打算找出纸笔来。李茂这时候已经从一开始阶段的慌乱中走了出来，把安全带确认了一番，扭头冲童宥婷笑了笑：“别紧张，就算是要去见上帝，也要保持从容。”“滚！”童宥婷很罕见地直接爆了粗口，依旧在准备写遗嘱。她已经是心乱如麻，哪里有心思听李茂在那胡说八道。“你写下来有什么用？到时候一爆炸，一切都灰飞烟灭。”李茂直接拦住她：“这会儿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憾没有。”“想了就有用了么？”童宥婷已经慌得想骂人了，现在时间紧迫，哪里能有丝毫的浪费。这跟平时一直保持气定神闲，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毫不在意的童宥婷简直判若两人。到底还是一个小女孩！李茂心里暗想，年纪轻轻的就接掌一个大的公司，接掌家族在大陆的企业经营管理，她少不得要再不人前人后摆出一番城府来，包括面对他这样的无赖的时候，依旧保持着沉着稳定，丝毫没有露出半点儿破绽来。但她毕竟还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在面临生死关头，终究还是无法保持那份冷静和沉着了。别说是她，就算换了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人，只怕也无法泰然处之。头等舱里，包括跟李茂交换座位的那个友善的老外，都已经是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想要打开手机给家里人报信。空乘赶紧支撑着走过去阻拦住他：“先生，现在不允许打开手机……”那边童宥婷在纸片上写了短短两行字，然后扔掉笔，面色雪白地闭上眼睛。似乎是在等待着命运最后的裁决。“你写的是什么？”李茂笑嘻嘻地推了推童宥婷的胳膊。童宥婷的胳膊原本就很白，很滑腻，这会儿更是白得有些吓人。“你，你怎么不怕？”童宥婷身子剧烈晃动着，但还是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无所谓的李茂。“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李茂吊儿郎当地笑了笑：“更何况有你这样漂亮的女士在身边，你说，到时候我们俩要是被撞击在一起，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是两口子？”“滚！”童宥婷早就没有了往日的大气和从容，听到李茂这话，直接骂道。这要是换做在往常的生意谈判里也好，在日常与客户的交往中也好，她断然不会这样简单粗暴回答别人的任何话语，哪怕这些话语非常难听，她依旧能够从容不迫地回击过去，最起码的也是让对方找不到任何问题来。不过，现在是什么时刻，是性命随时可能丢掉的时刻，她涵养再好，也受不了了。“按理说的话，遇到这样的状况，我更应该要写点什么。”李茂收起玩世不恭的脸色，严肃认真起来：“不过我又觉得，这会儿写什么都没有必要，人生在世，凭着心意做事，不管成功与否，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哪怕生命到这一刻戛然而止，又怎么样呢？”“你，你真这么，这么想的么？”童宥婷有些难以理解。“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坏事，”李茂见她晃得厉害，干脆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稍稍稳定一下，“生死都能经历，还有什么坎儿是过不掉的呢？”童宥婷虽然很难理解，但在李茂的强行安固下还是稍稍平复了心境。过了几分钟，飞机渐渐也平稳起来。空乘的声音再度响起：“各位旅客大家好，我们的飞机已经安全度过危机……”机舱内顿时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童宥婷这才稍稍缓过劲来，发现李茂的手一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立马伸手推开李茂的手，却非常礼貌地道了谢：“刚才喔，真的是要谢谢你呢。”李茂自然不会说自己一开始也是吓得半死，逞着强笑笑：“没什么，恭喜你度过一劫，我们有句俗话，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你的路会越走越宽的。”童宥婷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休息起来。等到飞机降落了之后，她的脸色也恢复了红润光泽。李茂起身准备拿行李走人，今天这个航班，不但晚点了，而且还吓死人了，晚上可不得找个地方喝喝酒压压惊。“对了，你说要我们提前安排几个技术人员过去，究竟需要什么样的人员呢？”一旁的童宥婷却拉住了他的手腕。李茂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你这是打算帮我的忙了？”“严格来讲喔，也不算是帮你的，我只是不希望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项目还没有推出来喔，就遇到这样的那样的麻烦啦。”童宥婷摇摇头，神色和语气，跟之前竟然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