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李茂吸吸鼻子，“我这是给他们机会呢，等两年过后，他们拿着跟我的合影就可以到处吹牛了，瞧，我早就知道这小子绝非池中之物，所以趁早跟他求了个合影。”其他三人均是撇撇嘴，吴江涛还冒出一个“切”字。不过很快事情就出乎他们三人的预料，本以为一直都是李茂去找这些大佬套近乎，没想到年会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找了过来：“我们陈总想跟贵公司总经理谈谈。”万金游网络的总经理是池玲玲，这次报名过来的时候，李茂是总经理助理。不等池玲玲发话，李茂直接拦到来人跟前：“陈总陈总的，姓陈的总多了去，我们哪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陈总。”来人脸色有些难看，但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他还是选择了隐忍：“我们盛达的陈总。”包括李茂在内的四个人都愣了愣，盛达的传奇在业内如今是一家独大，如日中天，老陈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着一直被追过、从未被超越的寂寞，包括出席这次年会，那也是长枪短炮所聚焦的人物，他竟然主动来找，起码说明万金游网络在他心目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池姐，我知道你很忙的，但人家毕竟是行业内的老前辈，你还是拨冗见一见的好，免得人家说咱们不懂礼貌。”李茂好言好语地“劝着”池玲玲。来人脸色更难看了，眼前这个毛头小子，言语之中竟然有瞧不上陈总的架势，真特么不知道天高地厚！池玲玲忍住笑，点了点头：“那就见一见吧。”“你们俩在这边等着，我跟池姐去去就来。”李茂叮嘱着吴江涛和孙海兰，然后自己跟着池玲玲一道，到会场隔壁的一个贵宾室去。类似这样的会场周边都会有一些贵宾室，是留给那些大人物的——大人物出席这样的活动，必然要等大家都到齐了，他们才悠然地起身，昂首走进会场，接受满场热烈掌声的欢迎。一些小公司的老总自然是没有这个待遇的。作为业内翘楚的陈天乔，吴江涛在震旦的陈师兄，当前就属于能够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之一，独享一个贵宾室，就是对他的礼遇。“陈总，万金游网络的池总来了。”西装男欠身说道。陈天乔出于礼貌，还是起身迎接，不过走进来的竟然是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少妇，这有些出乎老陈的预料：“我还以为贵公司的总经理是一个It男呢。”“陈总你好，实际上我对It行业完全不懂。”池玲玲坐定之后，也露出了礼貌的笑容。李茂则大咧咧地坐到池玲玲沙发的宽阔的扶手上，有些另类。老陈也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自然不会跟李茂这样的年轻人计较，他有些好奇：“池总对It行业完全不懂，那是怎么想起来做一款游戏的？”“完全是因为，”池玲玲停顿了片刻，笑了笑，“完全是因为遇到了两个懂技术的人，他们一手策划并完成了这款游戏的设计，我只是负责公司的运营管理而已。”她说的都是实话，但在场的人，除了李茂之外，没有人相信。老陈也没指望对方跟他什么都说实话，他站起身来：“年会马上要开始了，我送池总一句话吧，贵公司的免费模式，对行业的健康发展很不利，完全就是，破坏了游戏规则，而且也没有什么前途，忠言逆耳，还希望贵公司能够及时止步，告辞了。”盛达的人纷纷跟着走了出去，只留下池玲玲和李茂面面相觑。池玲玲有些纳闷：“陈总似乎对我们很不满意啊。”“对手对我们越是不满意，说明我们的策略就是对的。”李茂根本不在乎。免费的模式必然会对行业产生巨大的冲击，尤其是那些靠卖点卡盈利的公司来说更是如此。不过如果只是照本宣科，没有一点革命性的改变，又怎么可能后来者居上呢？年会已经开始，池玲玲来不及细想，只好走进会场，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会议内容总是那样无聊，主持人宣布了一个接一个的领导上台讲话，然后是行业里两个大佬上去讲话，没有半点儿实际意义。李茂听了会儿，烟瘾上来，转身就走了出去。到了会场外的抽烟处，竟意外地发现吴江涛正跟一个看上去比他大几岁的人在交谈着。“老吴，这是你朋友？”李茂叼着烟走过去，弹出两根递了过去。吴江涛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不过另外一个人却摆摆手：“不好意思，我不会抽烟。”“不会？我教你呀。”李茂笑嘻嘻地说道，“叼嘴里，点上，然后吸就完事了。”这人也看出了李茂是在开玩笑，扭头问吴江涛：“涛子，这位是？”不等吴江涛介绍，李茂自我介绍起来：“你好，我跟老吴是一个公司的，他是技术部门负责人，我是总经理助理李茂，木子李，茂盛的茂。”“你好，我是易网的工程师，涛子的师兄，许波，言午许，波浪的波。”这人也自我介绍起来，并且冲李茂伸出手去。李茂笑呵呵地跟他握着手，心里念叨着，许波？易网的工程师？不认识！没印象！大概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码农。而且看这个人的样子，留着板寸土，国字脸，皮肤黝黑，眼睛还不大，虽然谈不上难看，但也绝对不能说好看，只能说，是一个毫无特点的，长得平平无奇的男人。“涛子，明天我们易网有个展区，你有空的话过来玩玩。”许波寒暄了两句就转身告辞。等许波走后，吴江涛解释道：“我之前跟许师兄后面兼职过，有两年没见了，没想到他跳槽到易网去了。”“易网旗下比较火的游戏是什么？”李茂随口问道。吴江涛想了想：“应该是‘大话西游’吧，去年‘大话西游2’发布上市了，成绩比1要好出不少。”“大话西游？”李茂咂咂嘴，这款游戏他没有玩过，1和2都没有，只不过，另一款梦幻西游，他倒是如雷贯耳。不为别的，就因为当初贾宝贵一直喜欢玩这个游戏，说是玩砍砍杀杀游戏的女孩不多，而玩这款梦幻西游的女孩多，没准还能从游戏中找到一个老婆。虽然老贾的如意算盘没有能够如意，但李茂也跟着后面玩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他对这个q版的游戏实在提不起劲来，这才选择了放弃。他对q版游戏没兴趣，但不妨碍无数的男男女女感兴趣！“明天一起去你这个许师兄那边瞧瞧，向人家学习学习总不是坏事。”李茂拍拍老吴的肩膀。年会进入到了最后阶段，颁发年度的各个奖项。看着一个个大佬登台领奖，容光焕发，孙海兰不由得感慨起来：“咱们什么时候能够登上这领奖台啊。”池玲玲轻笑一声：“明年，你大概就看到李总在台上领奖了。”……第二天，李茂一行四人到各个展区转悠，看着各大公司在吹嘘自己的作品。“兼职的人找到了吗，工资日结，诱惑力应该是蛮大的。”李茂问着吴江涛。吴江涛点点头，压低了声音：“找了两个兼职的大学生，已经准备到各个地方拉开咱们的横幅了。”“万一有人问起来，他们知道该怎么说吗？”“知道，我都教好了，还压了半天的工资在我手上呢，如果出了岔子，就扣掉这半天的工资。”转悠了几步，果然发现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带着眼镜的男生，在盛达公司的展区拉开了横幅，横幅上是醒目的“征战”游戏宣传画面。这两个小子也不吆喝，就是单纯地在人家展区把横幅拉开来，然后一言不发地像木桩杵在那里。“这两个笨蛋，我教他们喊的话，一个都喊不出来。”吴江涛有些急了，就想过去提示一下他们。李茂赶紧拉着吴江涛：“就这样也好，反而更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倘若在别人的地盘上拉着宣传别家产品的横幅，还带着吆喝，旁观者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反倒是这两个小子一言不发，搞得大家伙一愣一愣的，反而记忆深刻。但盛达公司的人就不乐意了：“你们干什么呢，赶紧走赶紧走，不然我们叫保安了。”这两小子也很识趣，卷起横幅就走。盛达公司的员工一看，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把他们赶走就行。一个上午，这两个人就从这个展区转移到另一个展区，几乎把所有的展区都过了一遍，还想着下午再来一次，否则一天三百块的兼职费用拿得不心安。“保安，保安，这里有人捣乱！”当两个小子再一次来到盛达公司展区的时候，工作人员再也忍不住了：“赶紧把这两个混蛋撵走，太不像话了！”还有人掏出手机：“给‘征战’公司打个电话，提醒他们做人做事不能这么卑鄙。”这时候两个大学生反应过来，连忙高声叫道：“我们是‘征战’游戏的粉丝，羊城大学的大四学生，只是想找一些志同道合的玩家朋友而已，跟人家公司有什么关系。”保安听了这话，检查了一下两人的学生证，的确是羊城大学的学生，也就不好多说什么，让他们赶紧收拾好离开展区。一旁的李茂坏笑起来：“你看看，这就是工资日结的好处，别人就算找到我们，我们一样能够推得一干二净。”池玲玲笑着说道：“你的坏主意总是这么多。”“这倒是实话。”李茂也不否认，催促着吴江涛带自己去易网的展区：“走，找你的许师兄去。”易网的展区比盛达的要小一些，展出的除了“大话西游”1和2之外，还有代理别家公司的“精灵”等游戏，却没有瞧见“梦幻西游”的影子。李茂认认真真地回忆了一番，印象中“梦幻西游”应该是2003年推出的，为什么易网没有在这样的年会上予以展出呢？是基于保护商业秘密，还是因为还没有完全研发出来？或者，压根还没有开始研发？“许师兄！”吴江涛走进易网的展区，冲着许波挥挥手。许波跟身边的工作人员交代两句就跑了过来。“这是我们公司的池总经理和孙秘书。”吴江涛介绍着，李茂昨天见过的，他就没有介绍。许波搓搓手：“池总好，各位好，欢迎大家来我们易网展区指导。”李茂转悠了两圈，失望地摇摇头，没有看到“梦幻西游”，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旁带着他们参观的许波不乐意了：“李，李助理这是觉得，我们易网的作品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不妨说出来指教指教。”李茂摆摆手：“我不大懂的，就是觉得吧，你们这款‘大话西游1’已经半死不活了，新推出来的为什么要叫‘大话西游2’？也不嫌晦气吗？就像一部电视剧，有了1系列之后，再推出的2系列，往往都不如1系列。你们1系列已经不行了，为什么不改个名字呢？”这个问题旁人都没有想过，许波也觉得有些牵强：“我们之所以命名为2系列，就表明了是在1系列的基础上改进而来的，有这么一层传承关系在内，也能够挽回1系列流失的玩家。”“1系列不行，直接在1系列上改进不就行了？”李茂还是不太明白。许波苦笑着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们目前已经针对1系列在进行改进了，跟2系列并不冲突。”“呵呵，搞不懂你们。”李茂笑了笑，“换了是我的话，如果是不可救药的，那就干脆放弃，如果大范围改进的，还不如另起炉灶，免得背上之前失败的阴影。”听了这话，许波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李助理的话，有几分道理，只不过，我之前只是一个客户体验人员，现在也只是担任了策划，没有决定权的。”事实上，易网在2系列内测的时候，许波就提出了很多的修改意见，但负责游戏板块的总经理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随即许波将这些修改意见转嫁到1系列上，策划稿就写了几个月，并且已经通过了工程师的改造，却依旧没有能够被采用！“年会明天上午结束，许师兄，时间还来得及，咱们难得在羊城遇到，今天晚上咱们出去喝两杯？”吴江涛赶紧打破尴尬气氛，并用眼神示意李茂不要再说，人家跟你客气一番，让你提提意见，可没有让你真提！许波的失落眼神逃不过李茂的眼睛，李茂当即嘻哈哈地笑着冲许波说道：“就是，晚上让老吴请客，他跟你后面学了不少东西，请你吃顿饭，权且当做补交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