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冬阳懒洋洋地升上来，温柔地照拂着覆盖着一层寒霜的大地。李茂从被窝里醒来，摸出手机一看，已然是八点钟，估算着自己老爹老妈应该去上班了，这才不慌不忙地给周采薇打了个电话。电话铃声响了足足有二十秒钟才被接通，传来了周采薇慵懒的声音：“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你还没起床？”李茂嫌弃地说道：“这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生活状态吗？”周采薇有些不好意思，她万万不会想到，说这话义正词严的李茂，这会儿也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饿着肚子，却不肯轻易爬起来弄口吃的，她吸了吸鼻子，轻笑着说道：“我马上就要起来啦，等会儿还要去高校服务中心那里看一看的，年前准备把一切都准备就绪，然后等开学的时候开业。”“这个时间点选得不错！”李茂赞许地说道，“刚开学的大学生嘛，口袋里有的是钱，尤其是那些谈恋爱的男女生，潜意识里都有些小资情调，选择在附近的咖啡店约个会，再合适不过。”“说的好像你很懂一样！”周采薇咕哝了一句，然后像是醒悟过来一样问道，“你在沪城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这样跟别的女孩约会？”“瞎说，除了上次跟洪奇电子的童总谈业务之外，绝对没有跟别人在沪城约会，不然的话，天打雷劈。”李茂随口说道，之所以这样笃定，那是因为在沪城的确没有跟别的女孩约会，毕竟，柳云卉从来没有去过沪城。周采薇啐了一声：“谁要你发誓了？对了，你这么早打电话给我，不会只是为了提醒我要早点起床吧？”“差点忘了正事。”李茂嬉笑起来：“上次你爸说想春节期间跟我爸妈碰个面的，实在是不巧，我们家老两口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被我堂叔一怂恿，居然想着要去琼南省去过春节，真不知道是抽哪门子的疯。”周采薇不乐意了：“你怎么说话呢，叔叔阿姨辛苦了一年，去琼南过个年怎么了？过年期间遇不到，以后再找时间嘛！”“唉！你倒向着他们说话了，以后三对一，我可有得气受了。”李茂装模作样地叫起苦来。周采薇听了有些脸红，但因为是两个人煲着电话粥，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听见，她也笑了起来：“咱们这边冬天冷得很，琼南那边四季如春，正是过年旅游的最好时节，我爸妈是没时间去而已，不然的话，他们肯定也会去的。”李茂吓了一跳，心说老周老崔就别去了，都凑这个热闹干嘛呢，不过他还是镇定地说道：“上午我买一下年货，下午去接你，咱们一道再去高校服务中心看看。”……下午的时候，李茂带上周采薇，还顺路接了一下范云容，三个人赶到高校服务中心，那边的店铺装修得已经差不多了，不过一些设备还要等到初八初九才能运过去安装。周边的大学开学时间都偏晚一些，时间上是来得及的，所以周采薇也没有那么着急，只是对这边还是有些不太满意：“面积太小了一些，这里年轻学生多，应该更大一些才好。”实际上这边的面积比起春州商业广场和万通广场的店铺来，面积还要大一点，只不过周采薇比划了一阵，总觉得到时候会因为空间有限而流失一些潜在顾客。“不至于的。”李茂摇摇头，“小情侣们坐在咖啡厅里喝着咖啡，固然是一种享受，但两个人手捧着咖啡压着马路，也挺浪漫的，所以多准备一些可以打包带走的纸袋，没准能够用得上。”“我听说过打包带回去吃饭的，没听说过打包带回去喝咖啡的。”范云容忍不住笑了起来。李茂撇撇嘴，心说等年后那场大型传染性疾病爆发之后，很多人就接受了打包带饮料回去了，但他这时候不能说得太直白，只得说道：“多准备一个手段，总比不准备要好。”周采薇这时候无条件站对李茂：“我觉得有道理，准备多一点，错不了，年后就来定制有我们‘微意’咖啡字样的纸袋和纸杯。”这句话倒提醒了李茂，他顺着说道：“干脆找人设计一个logo，让人一眼瞧见就知道是‘微意咖啡’，你看星爸爸也好，雀巢也好，都有自己独特的logo，咱们找专业人士设计一个logo，简单明了的图案就行，关键是要醒目，让人看了之后就容易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个问题倒是不大。”周采薇笑着说道，“我们学校附近就有这样的广告公司。”“那干脆再做一个广告海报，”李茂想了想，“印上logo，再加一行字——爱她就请她喝微意咖啡。”“好肉麻！”范云容笑了起来。“广告的作用，就在于增加人们的印象，肉麻也好，恶心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效果。”李茂免费给她们俩上着课。周采薇搂住李茂的胳膊：“听上去蛮不错的，就按你说的办，把三个店面外面都贴上这样的海报。”范云容取笑着说道：“好哇，喊我过来，原来是要在我面前秀恩爱的呀。”“你也秀呀，你把老汤喊过来秀给我们看。”李茂搂住了周采薇，挑衅地说道。四下转悠了两圈，周采薇这才拉了拉李茂的衣角：“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去琼南？”“订好的票，是大年初二的飞机。”李茂看向前方，手却忍不住从兜里摸出烟来。为了逃避双方父母的见面，他不得已出了这样一个主意，当着周采薇的面，多少有些心虚。周采薇嘟哝着小嘴：“那你不是要单独在家？”“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们不带我去。”“我有个办法，你初二之后，每天到我们家来就是啦，我爸妈肯定没有意见的。”听了这个提议，李茂一个激灵，春节期间，除了约好的初五这一天同学聚会之外，别的时间他是要去柳云卉家的。除夕之夜，李茂哪里也不会去，要在家陪着老爹老妈一起守岁。柳云卉则要带着老妈魏兰珍和弟弟柳云华一道回叶家镇的老家——魏兰珍虽然现在行动不便，但却比较执拗地认为，过年必须要回老家去，在里余镇上的新家过年，有些对不住柳家的列祖列宗，也对不住柳云卉的爸爸。但魏兰珍也知道，在老家过年，其实也不会有什么亲戚上门，过了大年初一之后，还是要回到里余镇上的家里。只是她总觉得，老家是柳家的衣胞地所在，是柳家的根与魂所在，春节这样的时候，是必须要回去的，老人家的一些想法，总是这样固执而可爱的。初二之后，李茂计划中是必须要去周家一趟，去里余镇家里一趟的。一碗水要端平，在这样重要的节日里，更是要体现出来。现在周采薇居然提议让他初二之后一直去她家里过年，李茂断然是不能答应的，借口很好找：“不行的，我爸妈虽然不在家了，但家里还是有一些亲戚要去拜个年的，不然那些长辈会说我不懂礼貌，发达了之后瞧不起他们，你不知道，乡下人最怕背后有人说这样的闲话，所以我爸妈虽然不在家，但我还是要替他们去逐一拜个年的。”“这样啊，”周采薇也觉得有些为难，“那你什么时候到我们家来呢？”“初二，我送他们上了飞机之后就赶到你家去，这总不算晚吧。”“一言为定哟。”……等到了除夕之夜的时候，吃过了团圆饭，一家人准备收拾收拾看春晚，李秀英突然有些后悔：“唉，真不应该冲动去外地的。”“机票都订了。”李茂生怕她变卦，赶紧提醒道。李秀英从未坐过飞机，自然不知道飞机可以退票，可以改签，指了指李茂：“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你一个人在家过年，冷冷清清的，这算怎么回事？要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去。”“估计买不到票了，”李茂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春运哎，不提前订票怎么可能买得到票，要怪就只能怪咱们国家人口太多。”“不过，你可以去小周家玩玩，带些礼物过去登门拜年。”李继军把电视调到春晚频道，提醒着李茂。一听这话，李秀英就有些不满意起来：“我觉得还是要多去去小柳家，她家孤儿寡母的，过年的时候多个人也更加热闹些。”言外之意很明显，老周眼下身居要职，家里肯定门庭若市，多李茂一个不多，少李茂一个不少。李秀英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心底却有着大多数中年妇女的善良本质。“我就算一个人在家，也不会闲着没事干的。”李茂立马打断他们的提议，如果让老爹老妈继续探讨下去，不出三五句，到时候他们肯定会将矛头对准自己，毕竟无论是小周还是小柳，都是他惹出来的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扯开话题：“现在是除夕，我们公司还有几十号人在加班呢，我每天都要跟他们电话联系谈工作的，哪有时间去串门。”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无可奈何，搞得李秀英都不忍心继续追问他到底准备去哪家拜年了。电视里几个主持人已经开始宣布晚会开始，老一辈的倪大姐还坚持在主持人的位置上散发着余热，年轻一辈的咏哥涛姐也开始亮相，日后大红大紫的董小姐，这时候还没轮到春晚主持人的位置。这年头的春晚，虽然网上的观众们也是批评声一片，但比起十几年后却又高出好几个档次来，李继军最喜欢的就是本山大叔的小品，一直在问：“怎么还没到？”李茂对这些节目都没什么兴趣，硬着头皮陪二老看了会儿，然后借尿遁去了趟卫生间，趁他们不注意溜达回自己的家里，给柳云卉打去电话：“在干嘛呢？”“在看春晚呀。”柳云卉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什么时候回里余镇上，我开车去接你们？”李茂问道。柳云卉乖巧地说道：“我们想初二下午过去的，你忙的话就不用来了。”“我不去你们怎么去？”李茂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好说，你妈妈不能不用车接送的，就这样说定了，初二下午我就过去，你们把东西提前收拾收拾好。”“哦哦，好的。”柳云卉赶紧应道。她们一家从里余镇赶到叶家镇的时候，李茂虽然没有时间过去，却也是叫了一辆面包车送她们的。“你家亲戚知道你们搬家到里余镇上了吗？”李茂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万一他们去拜年，找不到地方，不是要白跑一趟？”去年过年的时候，柳云卉一个远方亲戚就去拜过年，还带着一个相亲对象呢。柳云卉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们家，我们家没什么亲戚来拜年的。”“杨婶呢，你给她放了几天的假？”“我让她初十之后再过来的。”柳云卉小声说道：“她也在这边忙了很长时间了，过年还是让她回去好好休息几天。”“那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李茂皱了皱眉，柳云卉家里一共三个人，往年魏兰珍是主力，柳云卉打打辅助，柳云华就什么事都不用做了，一门心思准备高考。现在魏兰珍是动不了的，连辅助都没法打，柳云卉就要一个人顶上去，她赶忙解释道：“没事的，云华会帮我的。”李茂也不知道这话的真实性有多高，即便是真的，以柳云华那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小伙子，能帮什么忙？“我，我想，有时间去给叔叔阿姨拜个年的。”柳云卉踌躇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说道。李茂一愣：“他们，他们今年要去琼南省过年，不在家的。”“啊？”柳云卉显然没有想到这一茬，有些慌乱。李茂叹了口气：“我要替他们去亲戚家拜年，初五的时候还有个同学聚会，估计也没太多的时间去你那边。”现在他话不敢说得太满，现在答应什么时候去，万一到时候去不了，那就是撒谎了，对柳云卉，能不撒谎还是不撒谎的好。“没事的，没事的，你忙你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柳云卉一如既往地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