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平老脸一黑：“妈的，就知道消遣我们。”李茂笑嘻嘻地也不跟他废话，自己一个人踱步走了出去抽烟散心。不得不说，里余镇选择这一个地方作为新街区还是有着独到之处的，打通了连接老镇区的一条路，然后路南取土挖一个人工河，十米左右的宽度，还给沿街这些新住户修砌了水泥台阶，沿着水泥台阶还可以到人工河去洗菜淘米，总之而言，生活气息很浓厚。要说美中不足的，那就是有些新住户很不讲究，喜欢乱丢垃圾，一旁不远处的垃圾桶，这些人总是视而不见——李茂一边抽着烟，一边想着，眼前还看不出危害来，等日积月累之后，这条清澈见底的河，只怕就要废掉。作为一个住户，自然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李茂琢磨着是不是什么时候去镇上拜访一下，提醒一下镇里要注意这个事情。但随即他就明白过来，此时的镇上，哪有闲工夫应付这些事情——大多数人秉持的就是不出事不问事，让他未雨绸缪，根本不可能的。他抽了一根烟，还特意把烟屁股掐灭带回去扔垃圾桶里。“小李？”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哈哈，真是你啊李茂！”李茂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齐文化，老齐的嗓音比较独特，尤其是说话中总似乎带着一点笑意，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特质，才让他在里余初中乃至整个里余镇上左右逢源，毕竟大家都是礼貌人，伸手不打笑脸人。“齐主任！新年好啊！”李茂搓搓手迎了上去，摸出烟来递过去一根：“齐主任这会儿怎么在这里的？”齐文化接过烟，点上之后笑了笑：“我过来给一个长辈拜个年的，没想到你也在这里。”里余镇上新街区开发的时候，李茂买了地皮盖了房子，这在里余初中并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不仅如此，大家还知道这个房子是李茂盖了送给柳云卉的。装修好了之后，时间不长，柳云卉带着她妈妈就住了进来，也印证了大家的猜测。好多人虽然觉得身为男方，李茂这出手未免也太阔气了，但平日里柳云卉那与世无争、为人为善的性格，大家也都替她感到高兴——这个可怜的苦命的姑娘，总算有了一个好的归宿。柳云卉被学校第一批送省里去培训提升学历，而且还被评为年度优秀教师，换了别人，在学校里早就被一帮人冷嘲热讽，甚至写信举报了，但一方面大家不敢轻易得罪李茂，另一方面所有人都对柳云卉抱有好感，心想由她得到这些，总比那些不配的人强。自然，这些事情还得学校领导出头，所以李茂年前一一地应付到了。“你是来小柳家过年的吧？”齐文化嘿嘿一笑，笑容中明显有着别的意思。李茂也没藏着掖着：“她亲戚朋友本来就不多，搬到里余镇来了之后，春节更是没有什么人来了，所以我喊了两个朋友一起来热闹热闹。”“那好啊！干脆我也来拜个年！”齐文化一听这话，也不管手头上的烟只抽了一半，就直接扔掉踩了踩，摸出手机：“我再喊一下，喊一下老钱，其他人估计也忙，就当是给你拜个年吧。”卧槽！李茂心里想着，老齐老钱那都是能吃能喝的人，柳云卉家里的菜本来就不多，这两个人要是过来，只怕肯定要去买一堆回来了。“齐主任，不用这么客气的，这，这严格说来，也不是我家。”李茂赶忙摆摆手，胡乱找了个借口。齐文化指着他坏笑两声，仿佛在说“不用解释，咱都明白”，然后眼睛一瞪：“那我不给你拜年，给小柳，给小柳妈妈拜个年，这你总没话推辞了吧？”李茂哭笑不得，只好给褚平打了个电话，让他去镇上买一些菜回来。齐文化也打完了电话，热情地给李茂递上一根烟：“拜年的礼盒，我让老钱帮我带了，他说了，你在这儿，他那边什么应酬都要推掉的，半个小时后准到。”客人上赶着来拜年，出于基本的礼貌，李茂也没法拒绝：“那，咱们就先去打打牌吧。”领导们的应酬多，吃饭之前都喜欢打两局牌。老齐这时候认真起来，摇摇头：“等老钱来了之后再说，大过年的，我第一次登门，怎么能空着手去？”这一点老齐倒是很讲究，一直在寒风中等了半个小时，等到钱留山的摩托车突突突地开了过来，这才搓搓手上前，把礼盒接了过来，往屋子里面走去。钱留山看到李茂，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去：“小李，真是不好意思哈，我，我来晚了。”李茂觉得有些讶异，本来通知他就比较晚，他来晚了何至于要这样客套。老钱却继续说道：“那笔钱，年前我也没能凑给你，只能等到年中了。”李茂这才想起来，那会儿老钱赌球的时候欠了债，还是他去帮忙还掉的，换了旁人，李茂就摆摆手过去了，但对于老钱，李茂还是严肃认真地提醒着：“看在咱们好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就允许拖到年中，到时候你可别再找借口了！”“不会的，不会的。”钱留山立马赌咒发誓，“我年中要是不还你，让我生屁眼没儿子！”他说话一贯颠三倒四的，有时候反倒能够缓解气氛。李茂噗呲笑了起来：“你儿子那么小，不带这样诅咒他的，走吧，外面冷呢，咱们进去说话。”魏兰珍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登门拜年的人这么多，居然还有柳云卉学校里的领导！她知道李茂本事大，但远没有听说领导来了那样肃然起敬，升斗小民骨子里都藏着这样的卑微，听说对方是个领导，也不管大小，立马就觉得自己矮了三分。“哎呀，领导您能大驾光临，那简直就是我修来的福报啊，小卉，快给你领导泡茶。”齐文化赶紧握住魏兰珍的手：“话可不敢这样说，我，我其实跟小李是好朋友的，好朋友，不谈什么领导下属的。”屋子里顿时热闹非凡，一群人谈笑风生，跟昨天晚上冷冷清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吃饭的时候，一向不坐桌上来吃饭的魏兰珍也让柳云卉把自己给推了过来。老齐刚才跟李茂按平辈论处，这样一来，满桌的人就属魏兰珍辈分最大，于是乎大家几乎是排着队给她敬酒拜年，魏兰珍也是老怀大慰，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一杯酒喝完，社恐分子柳云华赶紧扒完碗里的饭，匆忙逃到自己房间里去了。老齐跟老钱两个人真的很能吃，才吃了一个小时，一桌子的菜好几个就见底了，这让魏兰珍有些不好意思，忙吩咐着柳云卉：“小卉，去厨房再炒，炒两个菜来。”柳云卉赶紧起身，但她也知道，除了那些冷冻的之外，别的也没有什么了！一旁的韩冰冰也起来说道：“我去，帮个忙！”李茂用眼神示意褚平：是不是菜不够了？褚平没领会过来，依旧坐着不动。老齐老钱正喝到兴头上，自然没有留意。魏兰珍这时候却举起杯来：“领导，难得领导亲自来给我们拜年，也感谢领导对我们家小卉的关照。”老齐心说，这不都是看在你女婿的面子上的么，但这话肯定不能说，他打了个哈哈：“小柳非常非常的优秀，也很踏实，那些荣誉都是她应该得到的，我们也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实际上老齐没有说，这个顺水人情，只有一成是因为柳云卉自己的努力，九成都是看在李茂给学校赞助的份上！“那也是领导们的关照！”魏兰珍再次举起杯，单独要跟齐文化碰杯：“领导，我还有个事情想请领导帮忙哩。”齐文化寻思，一个农村妇女能有什么事情，无非是继续关照她女儿罢了，这种事情哪里用她说，李茂一个眼神就足够了。又是一个顺水人情，齐文化大咧咧地拍拍胸脯：“你说，我肯定帮忙。”魏兰珍激动起差点站起来：“别的事情没有啦，就是，就是我只有一个女儿，她天性又胆小纯良，遇到事情也不知道争……”齐文化一听这话，立马表态：“没事，在我们里余初中，我可以保证，没有人敢欺负她，在我们学校，只要肯努力，能出成绩，就不怕没有出头……”“不是的，不是的。”魏兰珍摇摇头：“领导，不是这件事啦，我是想说，你不仅是小卉的领导，也是小李的领导……”齐文化一愣，这是要自己关照李茂么？李茂还需要他关照么？魏兰珍没有留意齐文化脸色的变化，继续说道：“我是想让领导您替两个孩子见个证，怎么就当是把两个孩子的亲事给定下来。”本来还笑嘻嘻的齐文化，听了这话顿时有些纳闷，这种事情，他能怎么说，他只好看了一眼李茂。李茂本来也没觉得魏兰珍会提什么要求，但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件事情，一口酒差点被呛着，咳嗽两声眯着眼睛，面露痛苦：“今天这酒，怎么这么冲。”齐文化是个人精，顿时就明白过来，摆摆手：“你看是这，小柳小李都有家长在，哪里轮得到我来见这个证？”李茂缓过劲来：“阿姨，要不是我爸妈去琼南省过年的话，他们也是要来给您拜年的，我看，还是等他们过来，亲自来谈这事。”钱留山在一旁压根没有觉察到异样，还在指手画脚：“这话没错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规矩还是要讲的。”魏兰珍一听，也笑了起来：“小李爸妈过来谈这事的话，那肯定是最好的。”“现在跟以前还是不一样喽。”钱留山继续插嘴，“现在的父母不能操办婚姻，但必须要操办婚事，嘿嘿，所以双方家长还是要见一见的。”李茂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不要胡说八道。钱留山瞧出不对劲，忙端酒杯去敬齐文化的酒，两个人把话题顺利引开。……送走两个人，韩冰冰留下来帮着柳云卉收拾“残局”，李茂则步行送褚平去作坊。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抽烟，褚平讷讷地说道：“这件事情，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什么事？”“柳云卉妈妈说的，双方家长要见一见的事情呀。”李茂叹了一口气：“能拖则拖。”“可是，”褚平鼓起勇气说道，“总不可能一直拖着下去的，周采薇和柳云卉，到时候必然会碰面，不仅如此，她们两家最终也会知道这件事情，你不可能永远脚踩两只船的，我这话难听，忠言逆耳，你不高兴我也要说的。”“没有不高兴！”李茂苦笑一声：“归根到底，这是我的错，不过还是有机会鱼和熊掌兼得的，只不过，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有足够的能力。”“有钱就行！”褚平这时候却提了件事，“我们那边有个做体育器材的老板，五十多岁了，老婆给他生两个闺女，一直没有儿子，他跟自己厂里的财务好了，生了一个儿子，虽然没有公开，但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连他老婆都知道，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李茂心里一动，这个案例倒是有可以借鉴的地方，不过，这只是区区一个镇上的有钱人，搞个婚外情什么的，也不会掀起太大的波澜。而他眼下是万金游公司的老板，等梦幻西游一上市，他的身家必然暴涨，成为一个公众人物！这个时候倘若竞争对手把他脚踩两只船的事情给抖露出来，不仅让他名声扫地，恐怕也会严重影响公司的价值。“我明白了！”李茂点点头，要想安全解决这个问题，第一要做的，就是学百千度的李帅哥，通过足够的资源，压制住媒体的声音，让个人的私生活完全被屏蔽掉；第二还是要有足够的能量，兼顾到周采薇和柳云卉。“你明白署名了？”褚平纳闷地问道。李茂笑了起来：“不说这个事了，初五去春师同学聚会，你带不带人家韩大美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