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两辆车，一个是李茂的专车，由黄志俊开着，载着李茂、童宥婷和曾忠礼。上车的时候，李茂很绅士地拉开了后座的门，冲着童宥婷做了个请的手势，童大小姐也不客气，施施然地就直接坐了进去。李茂扭头冲着曾忠礼笑笑：“曾总有些胖，就不要挤在后面啦，你坐副驾驶位置吧。”说罢也不等老曾反应过来，自己就钻进了后座。老曾是个憨厚人，尤其是面对两个老板的时候更加朴实，笑呵呵地坐到了前排。岛内过来的十几个人当中，相当一部分是洪奇电子大房的支持者，失势之后干脆选择跳槽跟随大小姐出来闯荡，也有一部分是其他电子厂的，比如曾忠礼。但他们来之前都已经知道，他们前往的这个新公司，是童大小姐跟大陆上一个老板合资的，并且对方还占据了多数股权。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这应该是大小姐在沪城结识的某个功成名就的企业家，却不料只是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而且言谈举止一点成功人士的感觉都没有。一众人立马就认定，这应该是个富二代，仗着家里有钱，以投资的名义来追求童大小姐。老曾今天近距离接触了两个老板，看到李茂这样的举动，心下了然，他也年轻过，知道这个年轻男人靠近心仪女人的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招数。还有辆车由徐高升开着，载着其他几个人——老曾团队的两个人，加上李茂招募的两个人，不管是公司总部、研发部门，还是位置在春州的生产部门，都不能只安排岛内过来的人，避免自成体系，最后尾大不掉。出乎曾忠礼预料的是，跟童宥婷挤在后排的李茂，却并没有借机泡妞，而是一本正经地谈起了手机行业的发展趋势。“国内有十几亿人，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市场！”李茂扳着手指算了起来：“目前手机持有者只有三四千万，除去小屁孩们不算，起码还有几个亿的需求量，而且手机这东西，也是一个消耗品，过几年就要更换，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尽快拿出有什么特色的手机来，就一定能够稳赚不赔。”“有特色？”童宥婷看到李茂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严肃起来，“你所说的这个特色喔，是指什么呢？”李茂笑了笑：“目前市场上销售量前五的品牌，什么诺基亚三星啦，都是国际品牌，国内的什么波导科健联想，其实走的是人家的老路，捡点人家嘴里掉下来的渣渣啃一啃，是没有什么未来的，所以，我们要有自己的定位，要有自己的特定消费人群。”大爷大妈们买手机就一个标准，那就是便宜，如果非要再加上一个的话，那就是按键要大，字体显示要大。这样的手机就算十几年后，售价也只有几十块一百多的样子，利润空间有限得很。“特定人群，年轻人？”童宥婷稍稍动了动脑筋就猜到了。李茂点点头说道：“没错，年轻人喜欢什么样的呢？女孩们最在意的是外观，男孩们在意的，却是功能。”童宥婷想了会儿，同意地说道：“有那么一些道理，不过我还以为你要说的是价格。”眼下诺基亚也好，三星也罢，低端机都要一千左右，要知道2003年的时候，国内人均年收入也就五千的样子，经济发达的地区，要稍高一些，但也就是一万出头。“价格到时候根据成本来定，”李茂顿了顿，“我个人的主张是不宜太高，这个到时候由你来定，说好的，我不干预具体的运营，我只是说，要想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童宥婷笑笑说道：“早知道就应该把严工带过来，咱们一路上也可以交流交流。”负责研发的是老严，他对于技术开发这一块是没得说的。前排的曾忠礼忍不住提醒道：“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去信息产业部门去拿到手机牌照，不然的话，一切都无从谈起啦。”当前想要拿到手机牌照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截至目前国内的手机厂商只有四十几家拥有牌照，能够拿到牌照的，要么是国企，要么老板人脉非凡。这就导致了一帮泥腿子出身的人，在拿不到牌照的情况下，只能去有牌照的企业买“入网标”，一台好几十块钱，是所谓的“五码机”；当然，也有胆大的山寨手机厂直接“裸奔”，属于违规的“三码机”，查到了可以直接没收的。出台牌照制度，本意是保护国内的手机厂商，却不想一些拿到牌照的厂商，干脆不去生产，不去研发，不去升级，直接卖网标给山寨厂商，躺着赚钱。等到几年后取消手机牌照制，改为备案制，那些有牌照的厂商一下子就抓瞎了，纷纷倒闭。“牌照的事情，我已经请人去攻关了。”童宥婷不动声色地透露出这样一个内幕来，“相信很快就能办下来。”还有一个内幕童宥婷没有说，那就是根据政策，信息产业部门早就停止外资手机生产牌照的发放——岛内资本虽然不属于外资，但目前而言，是等同于外资对待的。否则的话，童宥婷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跟李茂合资，并且让他占据多数股权。以童家的实力，大房虽然落魄了，区区几千万却还拿得出来的。“那就好！”曾忠礼憨厚地笑了笑，回过头去不再搭腔。……赶到春州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周建辉带着周采薇已经在开发区路口等着，随行的还有招商局的两个副局长，开发区的主任等人。几个人一下车就瞧见了穿着一身鹅黄色连衣裙的周采薇，在一群大老爷们中间，就像是一群大蒜叶中盛开的水仙花。连衣裙收腰的设计使得她的身材凸显得更加曼妙，裙摆随风轻轻荡漾，泡泡袖下的小手臂白得像藕段一样，更让人怦然的是，那张精致的鹅蛋脸，面颊如玉，弯眉似柳，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好漂亮的姑娘！老男人的曾忠礼都暗暗吃惊，在岛内的时候，受一些综艺节目影响，老曾一度认为只有岛内的女孩才是那样漂亮，大陆的都是土里土气的，却不想在春州这样的三线城市，居然就能碰到一个碾压很多女星的女孩！老周很官僚地走上前来，逐一向来客介绍着本方的人员，李茂也只好反过来介绍了自己一方的人。大家寒暄几句，然后就由开发区的车子做引导，带着大家前往两个标准厂房去参观。春州经济开发区位于春州主城区的西南，其中北部区域主要是行政区域和标准厂房，南部区域是已经开发和待开发的区域。因为是新成立时间不久的经济开发区，所以南部区域尚未开发的土地比起沪城岷航区经济开发区而言，要大上许多，价格却是便宜得很。只是眼下全国各地各城的开发区都如火如荼地搞了起来，想要在激烈的竞争中占得先机，招到更多更大的企业入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此各地也开出了很多优惠的条件，比如标准厂房前几年免费使用，比如前几年税收返点等。经济发达的区域，开发区有着明确的产业方向，不符合本地产业的企业，就算再好也不会引进。但春州这样的三线城市，没有跟资本叫板的资格，所以能抢来一个是一个，搞得一个开发区内，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企业入驻。童宥婷听开发区的领导介绍了一番之后，不由得眉头紧锁，自己这边搞的是电子科技产业，但周边有食品加工企业，有机械五金企业，有摩托车零部件企业，甚至还有两家电机企业，就是没有一家电子科技企业。这就意味着，麦芒科技所有的零组件都需要到别的地方去采购。李茂没心没肺地根本不在乎这些，还在那大大咧咧地跟人家开发区的领导抽着烟说着闲话：“这条路的南侧也是咱们开发区的范围么？”开发区的主任齐晓东只当是对方没话找话说，点点头笑道：“南侧的地块，目前已经征收了近千亩，还有相当一部分等着征收，如果企业想要在咱们这个地方落脚，地块咱们可以详谈的。”李茂立马就明白，春州经济开发区毕竟开发时间不长，除了那些标准厂房之外，有足够的土地还没能引进体量大的企业来。周采薇在一旁也好奇地看来看去，她对这些之前压根不懂，现在也不感兴趣，只是很长时间没有看到李茂了，只想着能够距离他更近一些。如果不是周边一大群人围绕着的话，她早就挽着李茂的胳膊撒起娇来。开发区给麦芒科技的两个标准厂房位于大道的北侧，位置非常不错——这是老周同志的功劳。未来女婿投资的项目，身为老丈人，虽然不能给予太明显的帮助，但搞两个位置绝佳的标准厂房，那也不是太大的问题。李茂的身份周建辉是守口如瓶的，只说是他亲自招引来的一个大项目。但大家都不是傻子，周建辉的独生女，那个漂亮得没边的女孩，如影随形地跟着李茂身旁，别人或许还在疑惑，招商局的几个人精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年纪轻轻的投资人，跟周建辉的关系绝非一般！“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再来详谈。”李茂看出了童宥婷的不高兴，赶紧打断了这次参观。吃饭的地方是周建辉早就帮忙订好的，也提前跟其他人打过招呼，所以大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送一行人离开。齐晓东看着远去的车辆，拍了拍周建辉的肩膀：“周局，这个小李，是你什么人啊？”“能是什么人？”周建辉还在掩饰，“就是我老家万家镇上的一个老乡。”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显然不信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这样简单，毕竟，老周同志的女儿，也跟着李茂上了车。周采薇跟李茂挤到了一辆车上，因为有外人在场，她也没有好意思粘在李茂身上，反过来跟童宥婷亲密地凑到一起：“童家姐姐，你这次到我们春州来，准备待几天？”“三四天吧，”童宥婷的日程是算好的，但看了目前的标房状况之后，觉得自己可能还需要多待一天，“下午要商量一下厂房的布局，明天要去谈一谈工厂用工情况。”“还是蛮辛苦的。”周采薇碰了碰李茂的胳膊，“那你呢，你在春州这几天，都忙些什么呢？”李茂一愣，他的计划是，先陪着童宥婷看看厂房，商量一下布局，然后再陪陪周采薇，第二天去里余镇上去见见柳云卉，这么许久没见了，要见的话，两个人一个都不能少的。要想脚踩两只船而不翻船，搞好平衡很重要。但平衡的一端发问，自然就不能说出来。李茂指了指司机黄志俊：“志俊他老爹六十大寿，明天上午我要跟志俊一起去给老人家祝个寿。”黄志俊正在开着车，没想到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但他是知道个中缘由的，加上脸皮够黑，稍微泛红别人也瞧不出来，当即很镇定地点点头：“哎，李哥太客气，我都说了没必要，他非要去看不可。”李茂冲周采薇笑笑解释道：“你不知道，我当时刚到里余初中的时候，多亏了黄老爹照顾呢，人要懂得感恩的，你说对不对？”周采薇当然不能说不对，但一想到李茂刚到自己身边就要离开，有些怏怏不乐。一旁的童宥婷却疑惑地问着周采薇：“你可以跟他一起去啊，这样不是更好呀？”“对呀！”周采薇眼睛一亮。李茂心里咯噔一下，扭头瞪了童宥婷一眼，心里骂道，丫的小娘皮，有你什么事？“不用的。”前面开车的黄志俊发话了：“你们事情都很多，就别麻烦啦。”黄志俊岂会不知道，李茂去里余镇的目的是为了柳云卉，当即为李茂解脱：“虽然是大寿，但我们家没有做寿的习惯，老爷子也不喜欢热闹，人多了反而不好。”“这样啊，”李茂很遗憾地看了看周采薇，“那去太多人是不好啊，算了，我也就是过去送一送礼物，送完我就回来啦。”“真的？”周采薇心里有些怀疑，但又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好问道：“那你明天下午回来？”“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应该会回来的。”李茂还是留下了伏笔，没有答应得那样爽快，说话不能太圆满，要给自己留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