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还有两个年轻的男孩过来打招呼，他们没有看到之前的一幕，都是极为礼貌地笑着说话。“柳同学今天怎么会在这里吃米线？”李茂一边呲溜溜地吸着米线，一边斜看了来人一眼，心说妈的，这同桌的是两个人吃饭，愣是没看到老子么。柳云卉也客客气气地跟两个人点头示意：“嗯，你们也来吃饭呀。”两个人大概是年轻不好意思，大概是因为李茂在场，打完招呼之后就先后离开。李茂借着擦嘴的机会瞧了瞧，周边还有两三个人，时不时地朝他们这边看来。他心里顿时明了，现在的大专学历的在职教师们过来进修本科文凭，这种脱岗进修的机会很难得，能够过来参加培训的基本上都会有些背景，不然的话在学校里也无法通过。当初柳云卉打算过来参加进修培训的时候就很担心学校不肯放行，毕竟是脱岗，难保别人不会有意见，所以通常这些资格都比较难以获得，哪怕是真正优秀的那些人，如果没有足够好的人缘和家庭背景，跟学校领导处不好关系的，都是不可能获得脱岗进修的机会。这些人，尤其是单身的男青年，在这里看到了像柳云卉这样漂亮温柔的女孩，不动心才有鬼！柳云卉除了容貌出众之外，性格也是非常地温婉，无论是跟谁说话，都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平时也是文文静静的，偶尔一颦一笑更是荡人心魄。这样的女孩，更容易让男孩们产生一种保护欲。看来还是要想个办法，把那些图谋不轨的人赶走才是，免得整天围在柳云卉的身边。李茂倒也不是担心柳云卉遇到更好的人会变心，而是看到那些男人腆着脸过来搭讪，心里就不痛快。他吃得比较快，擦擦嘴的时候，柳云卉才吃了一半。李茂摸出烟来点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她吃。柳云卉瞥见他已经吃完，心里有些紧张，不免加快了速度。“你不用急。”李茂深吸一口，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就安心在这边进修吧，不用担心我和宝宝，我会照顾好他的。”柳云卉反应比较迟钝一些，周边一直偷看的两三个人顿时愣住，有个人挑起的米线刚到嘴边，都忘记要塞进嘴巴里。很快柳云卉反应过来，但她平常没少被李茂这样言语欺负，只是脸色一红，并不反驳。一般女孩，倘若遇到类似的事情，肯定要立即否认的，遇到脾气火爆的，恐怕早就要发作了。偏偏柳云卉就是这样柔弱，也不知道抗议，她也看到了周边人奇怪的眼神，有些为难地看看李茂：“别，别……”“没事，你别担心，我能照顾好我和宝宝的。”李茂嘻嘻笑着。周边人很快也恢复了常态，一些人更是匆匆忙忙地吃完，抹嘴就赶紧离开。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满天飞了。……两个人并肩往省教院里面走去，省教院内的主干道两旁是高大的水杉树，正好遮蔽住了火辣辣的阳光。“是不是经常有男学员跟你套近乎？”李茂笑着问道。柳云卉点点头，随即又飞快地摇摇头。“这是什么意思？”李茂扳过她的肩膀。柳云卉有些不好意思：“是，是有的，但我，我说了有男朋友的。”“这下好了，我帮你证实了你的话。”李茂搂过她的肩膀，让她倚靠在自己身边。柳云卉一时间还有些不好意思，大白天的就这样亲密，她生怕别人看到。“你想不想以后经常有男学员跟你套近乎？”“不想，不想的呀。”李茂正色说道：“所以你现在要跟我靠得更近一些，这样的话，大家就知道你是真的有男朋友的人，以后才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你越是抗拒，别人就越是觉得你是在撒谎。”他这套说辞让柳云卉无法反驳，但她还是不习惯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亲近，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微微蹙着眉头跟着走着。这时候突然一辆自行车停到他们跟前，还按下车铃打着招呼。李茂以为又是哪个不开眼的，看到了柳云卉有男朋友了还不死心，刚想骂上两句，却发现来人竟然是范志谦教授。“范教授好。”柳云卉赶紧推开李茂，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打着招呼。范志谦还记得李茂，笑呵呵地说道：“小李是吧，来看望小柳的么？”“有事正好路过，顺路来看看。”李茂骂人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收了回去，陪着笑脸说道。“走，去我办公室坐坐。”范志谦很热情，他得到了李茂的赞助，接手的调研课题做得很顺畅，心情自然大好：“我那里有个毕业多年的学生送的安吉白茶，一起去尝尝。”对方盛情邀请，李茂却之不恭，反正他白天也没什么事情要忙。到了范志谦的办公室，他赶紧招呼两个人下，然后张罗着泡茶。柳云卉很有眼力劲，过去帮忙。李茂丝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木质的沙发上看了看四周，要说汉东教育学院也是个老牌高校了，虽然在京州算不上名校，但办学时间也很长了，办公桌椅都老化得厉害，有个书柜的门甚至都破了。“范教授这里办公的环境，真是很有历史文化底蕴啊。”。李茂违心地赞许道。范志谦让柳云卉把茶杯端过去之后，笑着说道：“你话中有话啊，是不是说我们这里的条件很一般？”“不是。”李茂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一般，是很差。”柳云卉生怕这样的答案会惹得范教授不高兴，还偷偷拉了拉他的短袖，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不想范志谦却笑着摆摆手：“不打紧的，工作环境嘛是不好，但是我们做学问的人，是不太看重这些的。”“教授们苦中作乐的精神值得我们敬佩啊。”李茂一半恭维一半认真地说道，只是还有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那就是，精神值得敬佩，但他不想去效仿，生活工作条件还是要讲究的。范志谦不在意地笑笑：“其实，年轻人当中，也有不少人是能够吃得了苦的，小柳就是一个典型，从去年开始过来进修大专文凭，到现在进修本科文凭，都是格外地刻苦，说实话，二十几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认真的学员，大多数人都是过来走个过场，混个文凭而已。”柳云卉虽然柔柔弱弱的，但骨子里有一股韧劲，这一点李茂是知道的，有时候也会觉得她有些执拗。范志谦继续说道：“小柳的情况我是知道的，来自春州一个偏远的农村初中，虽然咱们省的经济状况还是不错的，比起西部一些省市来要好出不少，但毕竟是个偏远农村学校，她毕业之后还是坚持选择回去，跟其他人更是不一样。”李茂心中一动，原本他就想着，要想两条船踩得安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两个人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城市，比如周采薇在沪城，柳云卉在京州！搞个现实版的双城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以李茂现如今的条件，找人将柳云卉调至春州市区某个学校，问题也不大，只是周家在春州市区，这就增加了暴露的风险，因此，最佳的选择还是在其他距离不远的城市为宜。苏城是最好的，距离沪城更近。但如果能够到京州来，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两地的交通便捷，未来还会有高铁相通，来去更加自由便利。“范教授，上次您跟我提过，看看能不能把她调到京州来，不知道这类事情该怎么操作呢？”李茂试探着问道。范志谦还没来得及回答，柳云卉就抢先摆摆手：“不用的，我就想，就想一直在里余初中的。”之前李茂跟她讨论过这件事情，她当时就是坚决不同意调到别的地方的。李茂知道凭自己一个人很难说服她，所以想借着这次机会，借着范教授之口来帮着说说，看看能不能够说服她。“范教授，我知道她喜欢这个工作，在京州这样的城市里面发展，对于她而言，或许进步的空间更大，您刚才也说过，像她这样努力的人已经很少了，她实在不应该被埋没在一个乡村。”既然老范同志是个爱才的人，那么，用不能埋没人才来做理由，应该是再合适不过了。不想范志谦却摇摇头：“京州这样的城市固然不错，但我觉得农村教育也是大有前途的，现在像小柳这样，安于在农村搞教育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多数的年轻人都是有一点点办法，就要调回城里去。我原本也以为小柳会这样，所以还想帮她打听打听，但她的意思很明确，哪怕终生在农村学校，都不会后悔！这一点让我很钦佩。”李茂没想到老范同志竟然冒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都有些无语了。范志谦没有理会李茂，还在那分析：“现在社会人越来越浮躁，小柳能静下心来搞教育研究，能在农村第一线搞教学，我觉得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回去之后不断研究农村教育教学的特点，及时提炼总结，我会向一些期刊推荐的，假以时日，我觉得甚至可以出学术着作，成为国内农村教育的行家里手。”听着老范的教导，柳云卉坐直了身子，轻轻地点着头。李茂只能微微叹了口气，算了，留在里余镇上也蛮好的，虽然交通差了点，虽然生源差了点，虽然待遇差了点……以后能不能把麦芒科技的工厂搬到里余镇附近去呢？李茂没由来地想到这个问题，现在麦芒科技所在的春州经济开发区位于春州市区西南，而里余镇在市区东南方向，两地直线距离就有三四十公里呢。后世新港区也搞了三个开发区，印象中似乎没有在里余镇附近的。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还不得不配合着老范同志的观点：“前途一样有的。”聊了会儿之后，李茂起身告辞。既然老范同志不会帮忙，那么继续逗留下去也是没劲。“你下午还要课吗？”李茂扭头问着一言不发的柳云卉。“有的。”柳云卉小声说道，手却主动挽上了李茂的胳膊，“大家应该都去上课了，我送你回去之后再去上课。”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这大概也是她敢于主动贴近的一个原因。李茂顺势挽着她：“刚才范教授讲的一大堆，你也不用完全听他的，尤其是不要太过辛苦，物质条件还是能改善就改善，缺钱了跟我说。”“不缺的，不缺的。学校没有停发工资，你也每个月给我钱的。”柳云卉慌忙摇头说道。她所不知道的是，学校之所以没有停发一个脱岗培训的人的工资，那完全是因为李茂额外赔付给了学校。孙有才可不是慈善家。“你们宿舍都没有空调吧，要不然给你在学校外面租个房子？”李茂问道。“真的不用的。”柳云卉都有些急了。李茂撇撇嘴，这点钱算个毛球，但柳云卉一旦认定的事情，并不容易让她扭转过来，也只能找机会再慢慢做做工作。两个人走到学校门口，门口的马路上人来人往的就多了起来，柳云卉也把手从李茂胳膊中抽了出来，生怕别人瞧着。“有什么好害羞的？”李茂知道她内向，故意歪着脑袋把脸凑过去，“来，亲一个。”“不要。”柳云卉为难地苦着脸。如果是黑灯瞎火的，或者是在没有人的地方，她大概也会鼓起勇气去亲一下，但路上行人很多，虽然大家各自走着自己的路，并不会在意他们俩，但柳云卉还是放不开。李茂心中暗笑，自己却飞快地朝她脸蛋上印了一下，得逞之后哈哈笑道：“你不亲，那换我亲，总不能让我白来一趟吧。”柳云卉白皙的脸蛋顿时绯红一片，她有些紧张，有些胆怯，偷偷看了一看行人，大家依旧是行色匆匆，没有留意到他们，这才稍稍缓和下来：“我要去上课啦。”“去吧去吧。”李茂冲她摆摆手，“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你来之前，最好，最好跟我联系一下。”柳云卉支支吾吾地说道。李茂不耐烦地点点头：“知道了，下次我再来的时候，你课都别上了，陪我出去转转。”这也是他的一厢情愿，柳云卉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送走柳云卉之后，李茂站在学校大门一侧的树荫下，摸出一根烟来点上。今天的确事先没有联系，否则的话，是不是可以出去开个房间呢？他还在那遐想，一辆车从角落里驶来，到他跟前的时候停下，车后座窗户玻璃滑落下来，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蛋：“哟，这又是一个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