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疑惑地过去开了门，只见褚平傻了吧唧地站在外面，手里还拎着一些东西。“阿姨好。”“是褚平啊，快进来，李茂这个臭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大年三十都瞎跑……”李秀英一边招呼褚平进屋，一边埋怨着自己儿子，但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妥，似乎是在映射褚平大年三十也在外面瞎跑。褚平之前来过李茂家好几次，李继军李秀英都是认识的。“李茂不在家，那我就走了。”褚平讪讪地不肯进去。“别走啊，他马上就要回来的，”李秀英赶紧拉住他，“先进屋坐坐，阿姨正好有些事情问你呢。”褚平没辙，只好跟着走了进来，看到李继军，赶忙礼貌地打着招呼：“叔叔好。”“坐坐。”李继军也客气地说道。“叔叔阿姨，李茂不在家的话，等会儿我打电话给他就是了，我还是，还是先走吧。”褚平始终觉得别扭。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李茂的爸爸妈妈，但那时候李茂都在场，他就是打个招呼，然后跟李茂一起，所以并没有觉得不适应，现在李茂不在家，让他单独面对李茂爸妈，他顿时就觉得浑身发痒难受。“来来，喝杯茶。”李秀英给褚平倒了热水：“有些事情，我们还想问问你呢。”李继军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但他更懂内向的男孩，找了个借口就去房间里面打扫卫生，把空间留给老婆。褚平有些纳闷：“阿姨，什么事情啊？”“你觉得李茂会去哪儿呢？”李秀英坐到褚平左侧，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我，我不知道呀，他的很多事情，我其实不是太了解的。”褚平很快就明白过来，身为李茂的铁杆兄弟，他当然不能乱说。不防备李秀英道高一尺，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其实我们都是知道的，他应该是去了小柳家，小柳家是在叶家镇的吧？”褚平一愣，原来李茂爸妈早就知道了柳云卉的存在，他挠挠头：“是在叶家镇，但小柳一家今年是在里余镇过年。”“为什么？”李秀英开口问道，随即又笑了笑：“李茂那时候跟小柳都在里余镇初中工作，小柳妈妈行动又不方便，搬到里余镇上过年，更加方便了，就是不知道，如果来了亲戚朋友拜年，能不能应付得下呢。”那时候李茂父母只是知道李茂和柳云卉在学校有单人宿舍，现在柳云卉一家三口，倘若只是住学校宿舍，已经比较拥挤，再来一两个亲眷，那完全没法招待。褚平警惕性已经放松下来，听着李秀英的话，对柳云卉那边的事情了解的非常周全，当下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没事的，一个两间三层的楼房，就算来上十几个拜年的亲戚，都不成问题的。”“两间三层的楼房？”李秀英愣了愣。“李茂帮她在里余镇上盖的。”褚平点点头，旋即头脑中一阵轰鸣，自己这话是不是，说得太多了？但他很快就释然了，李茂帮着柳云卉在里余镇上买地皮盖房子，没准早就跟他父母交代过了。李秀英果然丝毫没有在意：“我们是知道的，只是李茂现在住的地方多了，去哪儿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小褚你说，他这样做对不对？”褚平还能说什么，只好跟着说道：“不对，不对。”他过于老实，江湖经验也不足，一些话很快就被套了出去。说话间李茂正好回来，打开门一眼就看到拘谨无比的褚平，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痛苦地坐立不安。“你怎么来了？”李茂换着鞋问道。褚平站了起来：“我，我找你有点事情的。”一般情况下，褚平有事的话，都会打电话过来，现在突然来到家里，那就是电话里说不清楚，李茂又把鞋换了回去：“走，咱们下楼去说。”李秀英不满意起来：“哟，什么事在家不能谈？”“人家的私密事情，你就别管了。”李茂冲老妈摆摆手，然后先一步下了楼。等褚平跟上来之后，李茂递给他一根烟：“什么时候到的？”“有半个小时吧。”褚平抬手看了看手表。“跟我妈说了什么？”“什么也没说。”李茂也没当回事：“那你今天跑过来做什么？”褚平有些难为情：“我家一个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让我大年初二去相亲呢。”“你去呗，”李茂更是觉得莫名其妙，“这种事情找我做什么？”“我想，你跟我一起去。”褚平喃喃地说道。李茂哭笑不得：“你叫我跟你一起，那不是明摆着不想去相亲嘛。”“就是呀，我一个人去，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褚平苦着脸。“行，那大年初二我就陪你去一趟。”李茂拍拍他的肩膀。新年期间，他的时间不多，算起来也就只有大年初二可以自由活动，初三要跟周采薇一家吃饭，初五初六就要赶回去，要去陪柳云卉过年的话，也只有初四有空。“可是，我不想去。”褚平有些垂头丧气。“你还是想韩冰冰？”李茂问道。“嗯。”“那就别去看，明年我抽出时间来，帮你搞定韩冰冰。”……回到家里，一切如常，一家三口甚至还很热络地过了个除夕夜。李茂还特意拿出一瓶茅台来：“年夜饭，吃什么不重要，关键看喝什么。”李秀英皱了皱眉：“什么家庭啊，喝茅台？”李继军哈哈一笑：“也难得喝一回嘛。”李茂丝毫没有看出任何问题，还摆摆手：“只要你想喝，一年到头我可以保证供应的。”“我随口说说的。”李继军哈哈一笑，他知道以现在李茂的身家，一年到头都喝茅台，的确不是什么问题。爷俩分掉一瓶茅台，李茂酒足饭饱，洗洗就上床，然后跟周采薇和柳云卉发着短信。李秀英洗刷完毕，把李继军叫到厨房，一边做着第二天早上吃的汤圆，一边透露着：“你儿子现在不简单了，很多事情，都不跟我们说了。”“还是那个小柳的事情？”李继军不知道一些内幕。“你儿子在里余镇上买了块地皮，盖了一栋房子，送给了小柳！”李秀英压着火气。李继军惊得合不拢嘴：“这么大的事情，他愣是什么都没有说！”“你儿子现在出息大喽，一个乡镇的地皮房子，他已经不觉得是大事了。”李秀英叹了口气。李继军想了想也是，闲聊之间，李茂已经透露出，他现在搞的网络游戏特别赚钱，并且还代理了一个米国的什么游戏，据说很能赚钱。里余镇是一个偏僻的乡镇，地皮也不贵，拢共加起来就是四五十万的事情，在现在的他看来，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是，你知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李秀英看着李继军毫无反应，顿时更加生气了。李继军不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儿子一方面跟小周谈婚论嫁，另一方面跟小柳没有断，还给人家盖房子！”“那要不要把他叫过来，问一问他到底是什么想法？”李秀英洗完最后一个碗，手在抹布上擦了擦：“问什么，他跟我们还有真话说吗？”“那初三跟老周一家见面吃饭，还要不要准备？”李继军都有些懵圈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复杂的局面。本以为儿子答应了两家人见面，等于同意了他跟小周的事情，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并不能说明什么。“你是脑子有问题了吗？”李秀英忍不住骂道，“说好了两家人吃顿饭，现在还能反悔？我看你最好初二就去定桌子，不能让人瞧扁了。”……大年初二的时候，李继军早早地就去定桌子，万家镇上的酒店一直到正月十五才有开门营业的，就算花钱也找不到地方，没办法，他只好去了一趟春州市区。这时候的春州市区，春节期间开业的饭店也不多，只有极少数的几家，而且价格比往常要贵得多。换了往年，李继军才不肯做这样的傻子。但现在自家是男方，总不能做小气事情，再加上儿子现在今非昔比，所以他咬咬牙，在春州大酒店定了一个大包间。从大年三十晚上，到初二晚上，李茂即便是在拜年的路上，也不忘跟周采薇柳云卉发着短信聊着天。有些不了解情况的邻居亲戚，还在背后议论，老李家这个儿子，整天就知道玩手机……李茂偶尔也会听到，但他丝毫没有在意。春节回老家过年就是这个样子，街坊邻居，乃至一些偏远的亲戚，貌似关心的同时，其实巴不得别人家过得不如意，还要摆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态度来：哎呀现在生意难做的，我们家稍微好一些，我儿子今年刚刚升了项目经理，工资其实没有多什么，比一般人好些而已……李秀英往年也是参与者之一，不过今年她难得地保持了冷静，尽量不去家长里短地谈了这些。就连别人问她，你们家李茂有没有谈对象呢，她都是应付地摆摆手：“他主意大着呢，我可管不了他喽。”话虽这样说，但李秀英还是忍不住在李茂面前嘀咕：“听说，小柳一家今年在里余镇上过年，你什么时候去呢？”“谁说我要去的？”李茂自然不肯承认。李秀英也不说破，不过还是很生气地哼了两声。等到初三的时候，李继军率先坐公交车往春州市区赶，叮嘱李茂娘俩赶紧赶过去。李茂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徐高升，让他过来帮忙开车。虽然过年之前李茂已经送过节日礼物，但去饭店之前，他还是另外带了一份登门拜年。李秀英很满意，不说别的，儿子这一出，起码不失礼数，旁人就算议论起来，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周建辉一家对李茂的到来并不惊讶，但对李秀英的到来格外热情，拉着进屋喝茶吃水果。节日的氛围，加上两家第一次正式见面，气氛好得不行。聊到差不多的时候，两家人一起往春州大酒店赶去。除了李茂和周采薇一家，周采薇姑姑姑父，以及孙皓月也都一道赶到酒店。李继军花了血本，要了一个大包间，总共就九个人，坐得宽宽松的——徐高升很自觉，主动要求自己出去随便找点吃的。老板跟女朋友一家见面，虽然说在一旁能够听到一些旁人不知道的新闻，但老板肯定不喜欢别人在场，与其让老板点破，不如自己自觉，还能赢得老板的好感。只是大年初三，找一家开业的饭店也不容易，徐高升转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开门的沙县小吃。包厢很大，几个人很快就分成了三组，李秀英崔红梅和周美玲三个中年妇女凑到一块聊着八卦，李继军和周建辉以及孙皓月父亲在另一边抽着烟，谈论着国家大事，剩下的李茂周采薇和孙皓月，则坐到一起斗地主。“现在从你那个网站订单的人多不多？”李茂一边打牌一边问着孙皓月。孙皓月原本是在万金游网络公司，跟吴江涛一起搞网路游戏开发，但后来被李茂派到微意咖啡去，帮忙做官方网站，只是这个网站还兼带着点餐的功能。因为咖啡门店都设在大学附近，大学生又是新生事物的最大支持力量，所以效果自然不错。“不少人为了省时间，往往都会在网站上点咖啡，然后到了之后报一下随机产生的编码，就可以拿走咖啡。”周采薇抢先回答道。“有没有什么问题呢？”李茂问道。现在用这种模式，肯定不如以后智能手机的时代，毕竟大家上网，还是要依靠电脑，不是非常方便。“现在问题不大，”孙皓月甩出一对三来，说道，“只是以后如果门店多了之后，我一个人维持这个网站，就显得有些困难了。”眼下的模式，顾客在网站上点餐，后台自动传输给点餐的门店，门店的人接到了单子之后，立即开始打磨咖啡。李茂打出一对四，点点头：“春节之后，招募两个人就是，到时候你做技术总监。”“不用吧？”周采薇有些为难，“人多了之后，开销也就大了。”“春节之后开始招加盟商，有了加盟费，多找两个人，问题不大。”李茂摇摇头，网站让一个人负责，总不是长久之计。孙皓月有些意外，他对微意咖啡的经营管理并不知道：“要招加盟商了？”“是的，以后或许要开几百家几千家，总不能都是自营，那样推广速度太慢了，不容易形成规模。”李茂点点头。“那我，我可以做加盟商吗？”孙皓月跃跃欲试。周采薇愣了愣：“表哥，你做加盟商干什么？”“当然是为了赚钱！”孙皓月毫不避讳。周采薇还想说什么，李茂拦住了她：“有实力的加盟商，我们都是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