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虽然不需要李茂亲自去忙来忙去，但他也是片刻没有休息，孩子刚刚出生，被护士带走；过了一段时间，柳云卉才被推送出来，被安排到病房中。别说是柳云卉了，就是李茂都觉得有些诧异，小孩子刚出生，不应该放在母亲身边吗，怎么被护士带走了呢？好在吴阿姨有经验，解释了一番：“小孩子嘛，刚出生的时候要带过去专门清洗一下的，另外还要采一下足跟血，检查一下身体状况的，不用太担心，马上就会送过来的。”李茂恍然大悟，赶忙掏出一个红包来塞给了吴阿姨，吴阿姨推辞了几句，笑眯眯地收了下来，刚忙去忙活事情。实际上李茂倒也因为吴阿姨解释了这个事情，而是之前要不是吴阿姨她们的帮助，李茂压根都不太了解，带着一个即将生产的产妇到医院来，需要带些什么东西。吴阿姨她们是懂行的，知道要带生产所需要的以及要带小孩子必备的尿片等东西。更何况，生产之后，李茂也不会一直待在这里伺候月子，也需要吴阿姨她们去帮着照顾。等到孩子被送过来的时候，又是一番忙碌，请来的护工直接把李茂赶了出去，然后指导柳云卉该如何喂养孩子。李茂走到医院外面，看着有些泛出光亮的天空，忍不住点上一根烟来，然后坐到了一个花池边休息，或许是因为紧张了许久的心松弛了下来，又或许是因为熬了一个夜晚，他叼着一根烟居然打起了瞌睡。半个小时之后，他被手机电话铃声吵醒，摸出来一看，是程宇锋打过来的：“怎么样，生了吗？”“生了，母女平安。”李茂嗯了一声说道。“我上午过来看一看。”程宇锋说道，然后也不等李茂回答，直接挂掉电话。这通电话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学校里之前的同事接二连三地打来电话，搞得李茂烦不胜烦，却又只能耐着性子逐一讲述一遍。接完电话，他赶紧到附近买了早饭，然后提溜着上去。赶到病房的时候，孩子已经睡在了柳云卉身边，柳云卉也是辛苦了一个晚上，这会儿也进入了梦乡。吴阿姨打着呵欠接过李茂带过来的早餐：“我已经联系好了，等会儿人来的时候，会带鸽子汤过来给柳老师的。”两个阿姨是轮岗的，等到上午八点钟的时候，另一个阿姨就会过来换岗，同时也会带一些适合产妇吃的东西。时间也快差不多了，李茂直接让吴阿姨先回去休息，自己则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女儿，此刻的小娃儿面皮上还有些胎脂，但整个脸蛋的轮廓非常优美，眼睫毛出奇地长，小嘴唇微微张开，正惬意地呼吸着。盯着这张小脸蛋，李茂顿时觉得倦意全无。“你，怎么不去休息会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柳云卉竟然醒了，看着床边伏身坐着的李茂，轻声地问道：“你要不先去睡一会儿？”“啊，我没事的。”李茂摸了摸她的额头，心疼地凑过去亲了一口：“你辛苦啦。”“我没事的。”柳云卉略有些腼腆地摇摇头，然后问道，“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额？李茂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好好想过，但这难不倒他：“我要跟你好好商量一下的。”“哎呀，听你的。”柳云卉依旧是细言慢语地说着，还扭头看了一眼女儿，生怕将她吵醒。李茂笑着轻声说道：“名字虽然只是一个符合，但都蕴含着爸爸妈妈给孩子美好的祝愿在内呢，咱们的孩子的名字，等你出院之后我们一起研究再定不迟的。”两个人轻声说着话，不防备小孩儿突然闭着眼睛就啼哭起来，哇哇地叫声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小孩子哭，不是饿了就是尿床了！”李茂从吴阿姨那里得来的经验，用手摸了摸，嘿嘿笑道，“果然是尿床了，我来给她换尿不湿。”“别，我听叶丽说，小孩子最好不要用尿不湿的。”柳云卉挣扎着起来，“我带了尿布，就在一个灰色的布包里面，你找一下。”两个人都没有经验，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才重新将尿片放好。不一会儿，顶替吴阿姨的许阿姨赶了过来：“哎呀，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哪有这样放尿布的，都让开，让我来……”等许阿姨忙好，李茂也一样塞给她一个红包。又过了片刻，病房的门被推开，叶丽跟另外两个女同事走了进来，直接无视了李茂，都凑到病床前围着孩子：“哎呀呀，瞧这小脸蛋，真像小卉。”“还有这个眼睛，这个嘴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李茂有些不高兴了：“这嘴唇明明像我好不好。”“滚！”叶丽没好气地冲他摆摆手。卧槽！要不是有旁人在场，李茂都想直接跟她爆粗口，这丫的也太不给人面子了。不一会儿，另外两个人拉着柳云卉问东问西的，叶丽直接招呼李茂出来说话。李茂本不想搭理她，但看在她一直都对柳云卉这么好的份上，而且还闹着要做自己孩子干妈的份上，只得起身拍拍屁股跟了出去。走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叶丽直接叉着腰问道：“你爸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知道小卉生的是女儿，就不打算来了？”“怎么可能？”李茂有些惶恐，但嘴上却坚持着，“他们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而且马上就会过来的。”“公婆最好不要这样封建，要不然我第一个不答应。”叶丽狠狠地瞪着李茂说道。李茂心说关你屁事，但他也知道，叶丽这个马大哈，是真的为柳云卉好，自己父母之所以没有过来，其实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十几分钟过后，几个男同事也赶了过来，叶丽见状，也只好不再跟李茂纠缠，转身过去帮忙照看柳云卉去。“恭喜恭喜。”钱留山一脸坏笑着，然后递过来红包。其他几个人也都有样学样地塞红包过来。“你们这是做什么？”李茂推辞道。老钱脸色一正：“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的。”“对对，给孩子的。”其他几个人也应和着。李茂倒不缺这些钱，但好歹是大家的心意，他就干脆收了下来。许致远随即又掏出两个红包：“这是孙校长跟齐主任的，他们今天上午有事来不了。”这下李茂也不再客气，拿了过来：“等过两天我在文明饭庄请大家喝酒，你们务必要到场的。”“还用你交代？”钱留山哈哈笑着，“我们肯定不醉不归。”好容易送走这些同事，程宇锋又赶了过来，手里提着一堆营养品：“我听人说，喝这个东西容易恢复身体，你让小柳按顿喝一罐。”“我有个事情问问你。”李茂懒得再跟他客套，拉过程宇锋到没有人的地方问道：“你上次跟我说，孩子如果要落户的话，只能跟柳云卉姓？”“是的，”程宇锋点了点头，“别的地方的规矩我不知道，我问来了咱们新港区这边，如果是未婚生子女的话，落户比较麻烦，这属于违反政策而生育的，当然，也不是落不了，但只能跟着孩子母亲姓。”“这特么都是什么破规矩？”李茂有些恼火，之前程宇锋跟他提过一次，他并没有太当回事，但事到眼前，他就觉得有些抓狂了。程宇锋默默了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想想看，小柳没有结婚证就生了孩子，偏偏给孩子取名字的时候姓一个她们家没有的姓氏，真没法办理的，除非，你们在给孩子落户之前去领证。”让李茂近期去领证大概率是不可能的，这一点程宇锋心知肚明，所以也给了他一条路。“姓李姓柳有什么关系呢？”程宇锋劝解着他，“不管孩子叫什么名字，不都是你自己的孩子吗？只要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又何必在乎名字呢？”这句话倒让李茂有些释怀，他是因为难得有了自己的孩子，结果孩子不跟自己姓，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但这一番劝说，加上十几年后也见惯了一些孩子跟着母亲姓的案例，他立马就不再纠结：“行吧，到时候上户口的时候，就直接跟柳云卉姓吧。”这件事情看上去不大，但送走前来看望的同事朋友之后，李茂试探着跟柳云卉提及的时候，她都觉得难以接受：“为什么要跟我姓呢？”单纯的她认为自己跟李茂在镇上已经摆过酒席请过客人，那就是已经结婚了，既然两个人结婚有了孩子，那必然跟着爸爸姓的。“主要还是因为我，”李茂绞尽脑汁地想着好的理由，“你也知道，我在沪城这些年做得不错，还跟人合作在里余镇的临港开发区投资了一个工厂，盯着我的人很多，让孩子跟你姓，也是不想让那些人知道，免得将来给孩子带来太多的麻烦。”柳云卉显然不太明白，李茂的孩子姓不姓李，会有什么不同，难不成姓李就会有麻烦，不姓李就不会有麻烦？但她早就觉得李茂所做的事情，她是越来越不懂，但李茂所做的决定，肯定有他的考量在内。只是，孩子的姓氏问题，她这边能够接受，老母亲魏兰珍那边又该怎么解释呢？看着李茂，柳云卉还是点了点头：“行，我都听你的。”李茂不是傻子，看出了柳云卉的不情愿，一想到她明明不情愿，却并不强行要李茂给一个合理的解释，李茂都觉得自己这件事实在做得不像话。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出去转了转，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这件事情要跟自己老爹老妈交代一下，犹豫了十几分钟，还是给李秀英打去了电话。李秀英一开始还觉得纳闷，自己这个“漂流”在外的儿子，竟然不过年不过节地，居然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但等她听李茂简单快捷介绍了她已经有了孙女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傻了：“你说什么？”“我说，”李茂也知道这件事情太过突然，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小柳刚刚给你生了一个孙女，六斤二两，就在新港区人民医院。”“我马上就到。”李秀英脑子里嗡嗡地，但思路却很清晰，这个当口，不管李茂在外面还有没有其他相好，人家躺在病床上，她身为李茂的母亲，必须立即马上赶过去。说是马上，李茂就有些忐忑不安，这件事情如果早一点跟老妈交代，或许会要好一些。结果等到下午一点钟，上午回去的叶丽都再一次赶过来的时候，李秀英还是没有到。“难不成老妈要回去跟老爹商量一下？”李茂有些疑惑，轻声自言自语地说着。一旁听不清楚他在嘀咕什么的叶丽忍不住抱怨起来：“你们家是怎么回事，除了你之外其他人连来医院看一看的时间都没有吗？”这句话对李茂来说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李茂刚想驳斥，却瞥见柳云卉神色有些黯淡，知道她肯定也有些耿耿于怀，但以她的性格，这句话是断然说不出口的。“来了，马上就来了。”李茂只好无力地辩解。话音刚落，李秀英跟李继军推门进来：“哎呀，我们来迟了。”老爹老妈赶到，李茂一方面既轻松了下来，另一方面又紧张了起来。此外，还有些纳闷——老爹老妈两个人手上都提着一大堆的东西，还有两个很大的包裹——这是什么情况？柳云卉顿时局促起来，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李茂的父母，两个人摆酒席请客的时候，代表李茂长辈出席的，是他二叔。该怎么称呼他们呢？柳云卉有些紧张，手都发抖起来。李秀英一下子坐到床沿边，拉着她的手：“孩子，你受苦了……”眼瞅着两人说起话来，李茂扭头看了看自己老爹，轻声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不想这句话还是被老妈李秀英听到了，她顿时没好气地斜了李茂一眼：“我有孙女了，不得好好过来照看？”李继军也抖抖索索地从衣服兜里摸出一个盒子来，凑到病床前：“这是我们给孩子买的金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