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在里余镇这样偏僻的乡下，做个小本生意很不容易，尤其是外地人，一旦生意红火了，免不了就会有人眼热觊觎，偶尔还会有社会人来收保护费。黄志俊这样的混子有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李茂不太清楚。但那些社会人一般也只会欺负势单力薄的外地人，毕竟里余镇就这么大，大家七拐八拐的都能扯到熟悉的人。所谓人太熟了，下不了手，在这方面也一样。李茂虽然是个老师，在镇子上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但毕竟是个外地人，有些事情，还是预防着一点的好。“是个什么活儿？”黄志俊一听这话，果然来了兴趣。“我一个亲戚，刚把文化站一楼给租了下来，准备开个店，需要招几个人，工资嘛，一个月一千是肯定没有问题的。”李茂指了指文化站方向。他自己工作一个月实际工资只有八百出头，一些工厂的工人，甚至还没有他多。能够月收入过千，在里余镇上已经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准。“这么多？”刘大伟咂咂舌。黄志俊脸上也闪过一丝变化，但他比刘大伟要沉稳一些：“具体做什么事情呢？”“我亲戚准备开电器卖场，需要几个安装工。”李茂介绍道。“可是，我们又不会啊。”徐永光挠挠头，有些为难。李茂笑了笑：“过两天会有个老师傅来教，只要你们不太笨，问题应该不大。”“对对，我们上学的时候成绩虽然不好，但是动手能力还是不错的。”徐永光立即找到了自信。但黄志俊一直小口喝着酒不说话，李茂看了一眼：“怎么，志俊有什么疑惑？”“疑惑倒没有，就是我们这些人，野惯了的，怕待不住。”黄志俊倒也不避讳。这的确是个问题，这些人哪里是轻易坐得住的。“这样，我们就以三个月为期限，三个月后，你们再决定去留。”李茂想了想，说道。“俊哥，我看行。”“俊哥，要不就试试？”黄志俊抽了口烟，两团烟雾从鼻孔中冒出：“行，就三个月！”这时候又过来几个年轻人，一个个兴高采烈地直接让贾六老板上烤串啤酒。“拿下了乌兹别克斯坦，这次冲进世界杯有望啦！”“没想到米卢这个老东西，还真有点货。”那边聊得热火朝天，黄志俊听得有些烦恼，正打算起身骂两句，却被李茂按住。李茂倒了一杯啤酒，冲那群人举着杯子：“来，为冲出亚洲干杯！”那群人见状，嘻嘻哈哈地也把啤酒打开，举着瓶子叫着：“为世界杯干杯。”李茂是个伪球迷，但也知道国足2002年闯进世界杯，但三战全输。不过之后，国足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2002年也由大家以为的起点，变成了巅峰。要是记得一些比赛的比分，没准还能发上一笔。李茂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不过他这个伪球迷，还真记不得具体的场次分数，只知道国足的三场比分，知道巴西队将获得冠军。……晚上醉醺醺地开着嘉陵摩托回到学校，这也就是现在，也就是在偏僻的里余镇。进门的时候，还听到老黄头沉重的叹气声。等到了宿舍区，一片寂静，住宿的学生们周末都放假回家了，几个宿在这里的年轻教师，基本上也都不在。但柳云卉宿舍的灯却还亮着。李茂心想着第一个周末的时候，柳云卉可是回家去了，这个周末不知道为什么没回去。不过，这也意味着，偌大的宿舍区，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月黑风高夜，两情相悦时啊！李茂笑嘻嘻地熄火停好车，刚走两步，突然有声音从暗处传来：“你回来了？”“卧槽！谁？”李茂吓了一跳，突然又觉察到这似乎是柳云卉的声音。果不其然，柳云卉慌忙说道：“我，是我。”“你躲在暗处干什么？”李茂提高嗓门质问道。柳云卉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怕惧，声音小小的：“没有躲，正好出来而已。”李茂想了想，声音柔和下来：“你是不是出来看我回来没有？”柳云卉点点头，忽而又想起在黑暗中点头摇头的，李茂也看不见，只好说道：“我听见你摩托车响。”“你今天怎么没回去啊？”李茂有些奇怪，上个周末柳云卉可是回家去的。“你不是要我帮你记账吗，我做了个记账的表格。”柳云卉小声说着，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好。李茂一愣，习惯性地掏出烟来点上，抽了两口，烟头闪烁的火光像是把黑暗烫了一个洞。“所以你就在这儿一直等我我回来？”“嗯。”“为什么不发个短信，或者直接打个电话？”李茂有些火气。“因为，因为，”柳云卉有些慌了，停顿了一段时间，这才鼓起勇气说道，“手机，丢了。”手机丢了？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李茂都觉得滑稽，她整天就待在学校里，宿舍食堂教室办公室，来来回回的就这四个地方，手机还能丢了？但这话从柳云卉嘴里说出来，而且像是惹了什么祸一样，让她害怕得不行。李茂也实在不忍心责怪。“丢了就丢了，再买一个就是。”首先要安稳住她。一个被惊吓的人，安稳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说这件事情压根不算个事。“我真不是故意的。”柳云卉都要哭了。李茂丢掉烟头，抚摸了一下她的肩膀：“我说了，没事的，听说诺基亚就要出一款新的手机，我正准备买呢，走，带我去看看你做的表格。”柳云卉这才稍稍缓解过来，赶紧走在前面，打开门。笔记本还在等待着开机，李茂突然问了一句：“你最后一次见到手机，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柳云卉活动区域就在学校以内，有可能是哪个学生捡到的，也有可能是遗忘在什么地方。“我放身上有些担心，所以在办公室的时候，我都放我抽屉里的，放学的时候，我忙着去布置作业，等回来的时候就找不到了。”柳云卉听他又问起这个事，心里再次紧张起来，自己都能听到“咚咚咚”的心跳声。“昨天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以为自己记不得放哪儿了，想再找一找的。”李茂闭目想了想，柳云卉本来就胆小，遇到这种事情，基本上不可能第一时间跟他提及。不过，她在周五放学前去了一趟班上，按照里余初中这些老师的习惯，不是班主任的老师，基本上不会留到那么晚还不走。即便是强化班的老师，也会因为准备上晚自习，而提前去食堂吃饭。也就是说，嫌疑人基本上锁定普通班的那几个班主任身上。这几个班主任，钱留山才不会留到放学才开溜，也可以排除在外。剩下的，也就是余荣刚、曹子健、邱灵三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