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头脑中转得飞快，学校里要选拔一些年轻人进入行政机构，一方面这些部门因为这几年的混乱管理，的确缺人手；另一方面，也是孙有才开始在各个地方安插自己的人，从而壮大有我力量。在巴掌大的初中里面搞斗争，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就是把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对的人搞得少少的。而这批新人是纯粹的新鲜血液，孙有才是一把手，借助这些人事变动，自然而然地就会把这几个年轻人，以及他们的小伙伴拉到自己这边来。反观那些刺头老教师，他们能给年轻人什么好处？这也是孙有才并不急于跟刺头们摊牌的一个关键原因，因为时间上拖得越久，对他就越有利。见李茂沉吟着不说话，齐文化打了个酒嗝，说道：“你考虑考虑，最迟明天给我答复，我也好在孙校长面前替你美言几句。”李茂不在乎学校里的派系斗争，只是想着，混个某个部门的干事，那纯粹就是被拉去做事的，平白无故还增加了自己的麻烦。但如果混个一官半职，还能在关键时候起到一定的作用。“这个，”他故意犹豫着，“我倒是想去总务处，总务处目前就林主任和小许两个人，人手少得可怜，事情又多。”齐文化一愣，他以为李茂想去团委或者教务处，这样更容易在区教育系统拿到一些奖项，在总务处虽然也不错，但终究比不上其他部门。很多人都觉得总务处能有不少油水，但实际上除了主任能有油水外，其他做事的人哪有这个机会。“不过，总务处林主任想要一个数学老师，她可以带着做账，你一个教语文的，林主任估计不肯要。”齐文化是学校里的万花筒，很多时候他跟大家都是笑嘻嘻的，不管老的小的，他都和和气气的，大家对他的戒备心也就不大，因此他更容易打听到一些消息。李茂笑了笑：“总务处想找个做账的，这个是工作需要，我的意思，能不能搞个总务处副主任？”齐文化吓了一跳，学校里虽然人数不多，但好歹也是一个有着70个现职员工的事业单位，各个部门的选人用人向来都是大家非常关注的事情，里余初中自从创立以来，还没有过一个新老师，一下子做到某个部门副职的先例。“这个难度就太大了。”齐文化摇着头。难度不大的事情，做了有什么意思？李茂笑了笑：“烦请齐主任瞧瞧跟孙校长说一下，就说吃完饭后，我请你们去洗个澡。”里余镇上有三个浴室，一个是镇上机械厂的厂办浴室，员工每人每月有浴票，其他人去要花钱买。还有一个是老浴室，设施陈旧，但不少老人喜欢。最新最时髦的是阳光大浴场，一楼东侧是男宾处，西侧是女宾处。关键是二楼，男宾休息处。有个大厅，大厅里二三十张躺椅，铺着垫子，前面还有一台大电视。其他的就是包厢。疲倦了的人还可以去雅室找个技师捏一捏，揉一揉，挤一挤。镇上不少人就喜欢喝了酒，醉意醺醺的去泡个澡，捏个脚，舒坦得不得了。齐文化也好这一口，想着反正有人请客，不去白不去，便应了下来。喝到一半的时候，李茂拉着程宇锋上二楼敬酒，主要敬孙有才，其次敬赵洪涛，然后敬了其他同事，以及请客的家长。这样的做法很普通常见，大家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就连孙有才都笑眯眯地跟两人碰了碰杯，神态言语跟常人没有什么区别，李茂都搞不清楚，齐文化这时候有没有把话带到。酒足饭饱，李茂让黄志俊把喝醉了的胡全汉搀扶到隔壁的宾馆去，又让其他人散去，自己则叼了根烟，跟柜台里的齐文明聊着天。不一会儿，楼上的人也散了，一个个浑身酒气。齐文化找了个借口，喊住孙有才，两人嘀咕了会儿，这时候其他人基本上都各回各家去了。孙有才也晃着走到柜台前，看了看李茂：“小李上次上的第一节课，我虽然不教语文，但也听得出来，上得的确很不错。”“还需要孙校长多给机会，多多提点。”李茂陪着笑。齐文化等结账的家长也走了，这才一路小跑过来：“孙校长，我们就走着去，回头让文明开个车子送你们回学校。”齐文明有个七座的面包车，平时拉拉货，偶尔也接接人。这时候镇上只有非富即贵的那些人，家里才有小轿车。孙有才不说话，点了点头。阳光大浴场距离这里三百多米远，走起来也快。李茂看得出来，刚才他们酒喝得都不少，不过齐文化脚步平稳，言语利索，压根就没醉；孙有才脚下虽然有些踉跄，但思路还很清晰，边走还边跟齐文化交流着明天的工作。走到阳光大浴场，老板以前是个混社会的滚刀肉，现在化身八面玲珑的生意人，看到三人走进门，忙笑嘻嘻地打着招呼：“哎呀，齐老师齐主任，孙校长，贵客啊。”他不认识李茂，也就没有打招呼。齐文化大手一挥：“二楼给我们留个包厢，三个人的。”包厢有大有小，能睡三个人的，不大不小正正好。老板打了个响指：“齐主任的话，安排！”孙有才也不再提工作上的事情，带头往男宾处走去。显然，他对这里也已经比较熟悉了。泡澡的时候，李茂一言不发，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是个谈事的好地方。洗了半个小时，齐文化还找了个搓操工搓了一下背，这才惬意地翻身下来，晃着大肚子走到孙有才跟前：“上去歇歇？”孙有才点点头：“走，上去喝喝茶，妈的，泡了会儿，口都干了。”李茂跟着过去，穿上短裤，换上浴场里给去二楼休息的客人准备的轻薄的衣裤，然后三人一起上了二楼。妈的，这地方二十年没来了！闻到熟悉的味道，李茂还忍不住暗暗发出感慨。楼上领头的是老板娘，四十岁的样子，风姿犹在，但身材已经臃肿。刚才老板娘就接到楼下打来的电话，看到三人上来，忙笑着迎上前：“包厢是111，茶都已经泡好了，哟，齐主任，还带了个小伙子啊，这小伙子真白啊。”老板娘说着，就上前要来摸。李茂心想，老子黄花大闺男一个，能让你这老牛蹭到？于是身子一转，让了过去。老板娘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嘻嘻地笑着：“哟，还害羞啊。”齐文化皱了皱眉：“去去去，别骚扰我们学校年轻的老师。”老板娘笑得更欢了：“是个小先生啊，小先生有空多来我们这儿坐坐，我们这有好几个漂亮的姑娘呢。”李茂笑着回道：“下次，下次。”说完便跟着孙有才齐文化钻进包厢。老板娘还在后面笑眯眯地跟旁边的人说：“这男人啊，不管老的小的，就没有不喜欢偷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