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正是叶丽，身后还跟了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面皮倒是很白，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跟在叶丽后面，显得有些谨慎小心。叶丽在节前就听说李茂家在这里开了个家电卖场，还跟柳云卉开过一个让她面红耳赤的玩笑。这会儿还带着她的未婚夫张良鸣一起来看看，给新装修的房子里添置一些家电。不想刚走进来，就看到李茂在冲着柳云卉拍着桌子，顿时火气腾地就起来了，快步走过去：“李茂，还冲小卉拍桌子，你想干什么？”李茂愣了愣，本想开骂，但看到她后面跟着的张良鸣，只好憋了回去，笑笑：“我就是试试这个柜台质量怎么样的。”柳云卉也辩解着：“他，应该不是跟我拍桌子的，是自己在想事情的。”叶丽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呀，还帮他说话呢。”李茂嬉笑着递给张良鸣一根烟，然后冲叶丽说道：“叶美女是来玩玩呢，还是想看看？”张良鸣接过烟来，却不肯点上。叶丽扭头往里面看了看：“你管我，我想来玩玩就来玩玩，想来看看就来看看。”李茂也不跟她计较，让孙海兰过来应付着，自己则拉着张良鸣出去抽烟。叶丽带张良鸣去过学校两次，但每次去的时候，张良鸣都不多话，别人问什么，他答什么，感觉还有些怕叶丽。到了外面，张良鸣这才点上烟，看着李茂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叶丽比较烦我抽烟，所以，嘿嘿，我只能出来抽。”“理解理解！”李茂拍拍他的肩膀，这个小伙子个头虽然不高，大概只有一米六五，但人很和善，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跟叶丽形成鲜明对比。李茂甚至都能想象到张良鸣婚后畏畏缩缩的生活状态。不过各有各的人生，各有各的选择，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没准别人认为憋屈的日子，在当事人看来却甘之如饴。抽到一半，张良鸣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问道：“这个家电卖场，是李老师家的产业？”李茂点点头：“没错，张哥是做什么的？”叶丽虽然把张良鸣带过去两次，但只是介绍了一下他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不提。前世今生，李茂的确不知道张良鸣究竟是干什么的，这会儿两个人在一块儿抽烟，随口问问也算是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避免尴尬。“我在春州信用合作社新港区分社工作，”张良鸣说道，末了补充了一句，“相当于是在银行工作。”李茂当然知道，现在很多地方所谓的农村信用合作社，不久的将来都会改组成为农商银行。与四大行相比，地方的农商行相对比较灵活，而且审批程序也相对简单容易。李茂不动声色，见张良鸣一根烟快结束，又递过去一根：“张哥，你们在合作社，有没有存款贷款任务啊，我听说，这一行的工作任务也不轻松，存贷款有指标任务的。”张良鸣仿佛看到了知己，点点头：“谁说不是，我们的工资虽然比你们要高出不少，但压力也更大。”言语之间的优越感不经意间露了出来。进入新世纪以来，很多在机关、银行、医院工作的优质男青年，在择偶的时候，往往首选在学校工作的女教师，一方面是门当户对，另一方面是选了一个稳定的保障，起码了却了子女教育的问题。按照男高女低的搭配，这些男青年通常自认为自己的工作，是高于学校这些女教师的。如果以收入作为一个指标来衡量的话，他们的判断的确有一定的道理。所以张良鸣尽管在生活中有些惧怕叶丽，但在谈及工作的时候，自信心立即爆棚。李茂心想你优越就优越吧，回头被一脚踹下床的时候，估计就优越不起来了。他顺手帮张良鸣点上烟：“我家里其实也想贷一些款，不知道能不能找张哥你帮忙啊。”张良鸣眼睛一亮：“只要有足够的抵押，就可以贷，可以直接找我。”这也算是帮他解决了任务。这年头，一般的银行除了抵押贷款外，别的项目不多，融资难一直是中小企业发展的瓶颈。“是这样的，”李茂说道，“我们家打算在新港大市场买几个店铺，你也知道，现如今是现金为王，把钱都投上去太不明智，更何况后续还需要一大笔的投入，不知道能不能用这几个店铺做抵押呢。”购买商铺本身是可以贷款的，但是贷款的利率比住宅要高出不少。如果能贷到款，总比挪用货款资金要来得安全，也更安心。“只要有抵押物，就完全没有问题，”张良鸣一听兴奋起来，没想到进来过来，还能碰上一个潜在的主顾，他摸了摸口袋，笑了笑，“不好意思，没有带名片，你有手机吧，可以存一下我的电话号码。”李茂掏出兜里诺基亚，记下了号码，拨了过去。很快，张良鸣的手机就响了，是一部摩托罗拉：“好的，我也记下你的号码，到时候直接跟我联系，不要跟别人联系。”到手的客户，怎么能让给别人？“那要不要进去陪叶老师一起选一下家电？”李茂见第二根又快抽完，指了指里面问道。自己这边要去找张良鸣贷款，张良鸣这边要从自己这边买点家电，也算是各取所需。张良鸣这会儿心情不错，灭掉烟头：“那我就进去啦。”李茂也跟了进去，只见叶丽站在彩电区域左右徘徊，一旁是孙海兰还在介绍：“如果选春花彩电的话，我们还有赠送厨房小家电，相当于便宜了不少呢。”叶丽不屑地哼笑一声：“我在乎这点赠品？”扭头看到张良鸣跟李茂走了过来，叶丽冲张良鸣说道：“长虹的这个我更喜欢，但是贵一点，你觉得买哪个好？”刚才恢复了自信的张良鸣，听叶丽冲他发问，不自觉地又低下身段来：“我都行，你觉得哪个好，咱就买哪个。”叶丽又冲李茂说道：“李老板，你觉得哪个好呢？”“我觉得有个屁用，你又不是跟我过日子！”李茂一摊双手，露出了无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