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午，李茂跟第一节课的陈广平调了课，下课之后，就跟刘建军请了个假：“刘主任，我家里有点事情，想请个假，今天的课我已经提前上了，作业也布置好了。”刘建军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眼下里余初中管理比较松散，不少人有课就来，没课就走，尤其是一些拖家带口都住学校宿舍的人，像赵凤霞赵老太太，除了一大早来烧开水，其他时间都很少来办公室，完全在宿舍办公，更主要的是能够做到家务。李茂这样非常正式地过来请假，刘建军反倒有些不适应，也不好不批：“那行，路上注意安全。”一旁正站在柳云卉身边跟她说着悄悄话的叶丽听李茂请假，嘲讽起来：“哟，昨天是周末，家里有什么事情不好早早地安排了，非要等到今天星期一？”妈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李茂腹诽了一句，笑着说道：“我回家相亲，还要跟你报备？”等李茂走出办公室，叶丽推了推柳云卉的隔壁：“你没听到吗，他要回去相亲？你怎么还无动于衷？”柳云卉抬起头，长睫毛一闪一闪地，眼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他，他是骗你的。”有时候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自己去浪，大家反而觉得这是在吹牛。叶丽反应比较迟钝，被柳云卉这么一说，恨恨地跺了跺脚：“反正你要看紧了你男人，别被其他人有机可乘！”办公室里还有好几个人，柳云卉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继续批改着作业。出了教学楼，李茂跨上嘉陵摩托，先去门店里转悠了一番，掏出一叠钱让黄志俊去帮他到驾校报个名，然后又了解了一下账面情况，心里有了个数目，这才朝着港口镇方向开了过去。等到了港口小学门口的时候，传达室的门卫却不让他进去：“你哪个单位的？来我们学校有什么事情？”李茂客客气气地给门卫大爷一根烟：“我是里余小学的，来参加这次教研活动。”门卫大爷看他斯斯文文的，本想放行，但又看他两手空空，来参加教研活动的，会连个笔记本都不带？于是一边抽着烟，一边拦住他：“等等，里余小学的人好像刚才就进去了，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妈的，到底是城区的学校，连门卫的警惕性都这么强，这要是换了里余初中，老黄头抽了人家一根烟，早就打开大门了，那会盘问东盘问西的。李茂没办法，给褚平打去一个电话。不一会儿，褚平一路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到了门口：“高老，这是我同学，里余……”“里余小学的嘛！”李茂赶紧打断他的话。褚平一愣，心想着狗日的什么时候改换门庭了？有了人背书，高老头这才按下自动门的按钮，让李茂进去，还不忘交代一声：“摩托车不要乱停，停到车棚里去。”走远了一些，李茂冲褚平骂道：“你们这狗日的学校，规矩倒是不少。”“这不都是很正常的吗？”褚平疑惑地问道，正儿八经的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管理难道不应该这样严格？“你怎么说你是里余小学的？”“想诓这老头来着，要不然我一个初中老师，没吊事来参加你们小学的教研活动？”李茂停放好嘉陵摩托车，带着一丝优越感笑着说道。“狗日的初中就了不起了啊！”褚平啐了一口。放好车后，褚平带着李茂参观起港口小学来：“这是教学楼，这是行政楼，上面还有图书室，会议室，那边是食堂，我们学校每天就餐的学生有九百多人呢，诺，那边是体育馆，你们学校没有体育馆吧。”里余初中只有个操场，还是煤渣跑道的，里面没到暑假就长满来了野草，能有一人多高，所以每逢秋学期开学之前，都要组织各个班级的学生自带工具去铲草，然后集中堆放起来烧掉。港口小学的跑道是塑胶的，档次立马上去，而且还有个专门的体育馆，在里面打篮球排球羽毛球什么的，一点儿不受天气的影响。狗日的褚平，居然想从硬件条件上扳回一局。李茂嘿嘿笑了笑，问：“康雪琪在哪个办公室啊，带我去找她聊点事情。”褚平一愣，脱口骂道：“你爷爷的，就喜欢要挟老子。”“我只是想提醒你，过会儿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李茂笑着递给他一根烟。在学校的时候，褚平还装模作样地不肯抽，李茂也不跟他客气：“妈的，软中都不抽，你要抽九五之尊？”正说话间，下课铃声响起，一些班上的小孩子嬉嬉闹闹着鱼贯而出，学校里的大喇叭也播放起了音乐，原本安静的校园顿时热闹起来。“马上是课间操，中间有半个多小时，你要不要先去找一找周采薇？”褚平解释道。李茂本想说等自己抽完这根烟就去，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张明桂。算着时间，张明桂应该已经走马上任了。李茂也不过去跟他打招呼，而是边聊边带着褚平往那个方向走，还假装在跟褚平说着什么话。直到走到了张明桂的视野当中，李茂这才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我们学校的硬件条件的确不如你们……”“李茂！”张明桂看到了他，主动喊道。李茂还装模作样地往四下看了看，像是循着声音看到了张明桂，笑着快步走过去：“张局，这么巧啊！”“你来这儿做什么？”张明桂奇怪地问道。其他人看到张明桂遇到了熟人，也就不再等他，一起朝着操场的方向走去，去看看港口小学的学生们课间操做得如何。“我同学在这儿，”李茂指了指褚平，“正好海山实小也有同学过来，所以就过来玩玩。”褚平见了局里的副局长，很是局促，畏畏缩缩地跟着李茂后面打着招呼：“张局好。”张明桂看了一眼褚平，有点印象，却记不真切。“张局忘了，这就是夏天我们培训的时候，你让他写检讨的褚平。”褚平脑门的汗立刻就下来了，狗日的李茂，哪壶不开提哪壶。张明桂想了起来，笑着说道：“对了，你们几个在培训的时候还跟人打架来着，是吧。”褚平小声嘟囔：“我没有参加打架。”李茂笑呵呵地过去给张明桂敬烟。褚平看了一眼，心里又骂道：“狗日的李茂，刚才给我的是软中，现在给张局长的居然是九五之尊！”李茂帮张明桂点上烟：“张局，今天这儿有教研活动，你分管教研室了？”“是啊，我分管教研室和基教科，都是很难出成绩的部门啊。”张明桂深吸一口烟，吐出一团烟雾来。这并不难理解，一个班子里最新加进来的人，往往分管的都是最苦最累最没有油水，还最容易出问题的事情。可惜的是，张明桂分管的是基教科，不是基建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