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的时候，已经进入深秋，一路的树上像是染上了一层颜色，有的金黄，有的暗红，还有些说不出是什么颜色，五彩斑斓的，不输春光。从港口镇开往春州市区的11路公交车上人很多，这是连接两个区的最便捷的一条线路，每天都是人满为患。等李茂和褚平挤上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位置，褚平还在招呼着后面跟上来的康雪琪：“这里，这里宽松些。”李茂上了车之后，就在四处打量着坐着的人，有的一看就是个高中生模样，应该是休完假返校的春州中学的学生；有的满脸风霜，手指粗大，那就是进城买东西的乡下人；有的怀里揣着一个公文包，脚边还放着行李箱，这绝对是出差的干部。“都拥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有心思看美女？”褚平见李茂四处观望，还不停地往里钻，一把拉住他：“这边空间大，你非要往人多的地方去干什么？”这边是站立区，空间自然大一些。李茂顺着他的话笑着说道：“可是这边没有美女啊，那边有，我去那边。”周围听到这话的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褚平觉得这简直是丢他的脸，连忙不再跟他说话，还冲康雪琪笑笑：“我不认识他。”康雪琪还是生气，刚才李茂说这边没有美女，岂不是也把她包括在内？她康雪琪在港口小学，那绝对是一枝花，居然都算不上是美女？褚平不知道康雪琪为什么突然脸色变得难看，还以为她站着不舒服：“没事，马上过了汽车总站，就会有不少人下车了。”从港口镇前往春州市区，中途会经过春州汽车总站，这是人流量最大的一个站台，到了这里，也就意味着进入市区，所以在这里下车上车的人很多。李茂站到了那个怀里揣着公文包的男人旁边，手里抓着吊环，看着那头褚平舔狗一样跟康雪琪点头哈腰的样子，心里暗笑，舔狗真惨，关键还是一个不会动脑筋的舔狗！里座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人，大概三十出头，刚才也听到了李茂的话，这会儿见他站到自己的前面就不走了，还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双腿不自觉地并拢起来，整个人往里缩了缩。不过李茂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他站到这里来不是没有原因的，汽车总站站台下车的人多，但上车的人也多，所以要瞅准了哪些坐着的人肯定会下车，站到他的身旁，一有机会就可以见缝插针。站立区那边相对宽松一些，但四周都是站立着的人，就算出现了两个空位置，也抢不过距离更近的人。这个带着公文包，脚边放着小行李箱的男人，肯定是要从汽车总站搭车去外地出差，也是肯定要下车的人。果不其然，一到汽车总站，那男人起身拎包提箱子，跟着人潮往下走。与此同时，前面的车门打开，一群人涌了进来，都是转车去市区里面的。李茂一个屁股就坐了下来，正笑嘻嘻地准备冲着褚平挥挥手，嘚瑟一下，不想手臂刚抬起来，里座那个女人就往里靠了靠，生怕李茂有什么非礼的举动。她这一动，倒让李茂有些意外，扭头看了一眼，女人五官还算端正，但谈不上有多漂亮，刚才的举动明显是害怕遇到了坏人。“大姐，往里面不挤得慌？放心，我是个讲礼貌的人。”李茂嘻嘻哈哈地往外侧挪了挪。褚平和康雪琪在人潮中看到了空位置，但还没等他们挤过去，就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没办法，人家有区位优势，脚步一跨就到了，他们距离比较远，根本抢不到。康雪琪不知道是真有些晕车，还是太娇贵了，脸色有些难看，尤其是看到了李茂，笑嘻嘻地往那里一坐，还得意洋洋地冲他们挥挥手，更加觉得胸闷。褚平却惊喜地笑了起来：“别急，李茂找到了一个座位，你坐他那。”说完，褚平就往里面挤了过去，到了李茂跟前：“把座位让给康学姐吧，她好像有些晕车。”“才不呢，”李茂一口拒绝，“老子早就瞄准了这个座位，站在这儿等了半天才等到的，凭什么让给别人坐？这要是老弱病残孕，我还可以，康学姐跟老弱病残都挂不上边，难道是……”“是你个大头鬼啊！你就不能给我个面子？”褚平有些急了。“妈的，你要做好人，自己抢个座去，这会儿过来硬抢我的座干什么？”“不是，康师姐她真有些晕车。”“到了吕州，我一天三顿饭都你管，怎么样？”“成交！”褚平咬了咬牙答应下来，心里却想，一天三顿都老子管，那吃什么也老子管，到时候一天三顿稀饭，看你孙子吃不吃。“这里，坐这里来。”褚平换了一副面孔，热情地冲康雪琪招手。等康雪琪坐下之后，李茂一甩手走到了中间略微空阔一点的地方，继续站着。不一会儿，褚平挤了过来：“妈的，人真多。”“尤其是舔狗多。”李茂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褚平嘿嘿笑着也不说话，他知道自己说不过李茂，就不再大庭广众之下自取其辱了。11路车并不经过周采薇家所在的永春小区，需要中途下车，然后再走两站路。下车的时候，康雪琪脸色的确不好，像极了书里写的林黛玉，病比西子，弱柳扶风。“算了，就在这儿等吧，别走了。”李茂终究还是心软，掏出手机给周采薇去了一个电话，说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周建辉反正要开车送他们，多开两站路并不算什么，一脚油门的事。很快，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就开了过来，停到了路边，副驾驶位置上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来：“上车。”李茂提着自己的包就往车边走去，却疑惑褚平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跟上来，扭头一看，褚平还在等脸色难看的康雪琪。“康学姐有些晕车，要不然，你把副驾驶位置让给她？”李茂指了指身后。周采薇也看到了，忙点点头，解开安全带，从车里走了出来：“康学姐，你坐副驾驶吧。”褚平还想着能跟康雪琪在后排挤一挤，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能更贴近一些，换在平时他可没有这个胆量。但李茂和周采薇的建议，完全是站在替康雪琪着想的角度，他也不好制止，只得剜了李茂一眼，怪他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