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娘亲……祖父……祖母……大兄……阿姊……”孩童张开嘴,一个词一个词的念叨着。
每念叨出一个往日充斥温馨依恋的称呼,他周身的恨意,就增加一层。
很快,孩童原本清明的眸子里,黑雾弥漫。
他清秀白皙的面容,也开始扭曲狰狞。
“爹爹……娘亲……祖父……祖母……大兄……阿姊……”孩童一遍遍念着,仿佛要将这些人,铭刻入骨。
是的,主人何等身份地位,怎么可能会关心一个小小奴仆的恩怨情仇?
巨桑不过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手顶缸,故此诓骗刚刚登岛的孩童罢了。
不,也不算完全诓骗。
毕竟巨桑同样给了孩童报仇的机会,毕竟对于它这样的存在来说,要取一家凡人的性命,实在太容易了。
哪怕隔着万水千山,难以数计的距离,依旧只是随手为之。
拿到巨桑枝干后,孩童很干脆的抽取了合家的魂魄,看着父母兄姐在枝干之中痛苦的哀嚎求饶,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与愉悦。
而且,当合家的魂魄被折磨消亡后,孩童惊奇的发现,巨桑枝干反馈给他一股精纯的魂力。
他的力量明显提升了一大截。
接下来,孩童侍奉主人之余,开始留意起了岛屿附近生者的踪迹。
而岛屿显然并不固定在一处,而是到处游移不定,这给了孩童更多尝试的机会。
他很快确定,巨桑的枝干,能够抽取魂魄,但真正赋予他力量的,并非魂魄本身,而是魂魄痛苦、恐惧、憎恨、怨愤……这些恶念的酝酿。
有一次,他运气非常好的发现了一座大岛,岛上足足有着十二座城池……
如此巨大的人口,让孩童改变了一贯以来斩尽杀绝的做法。
他觉得这座岛,可以作为一个长期的,稳定的供给。
只稍作思索,孩童就有了主意。
先安排几波鬼潮,令整座岛屿都陷入朝不保夕的恐惧,继而,在亡城灭种的绝望席卷全岛时,乔装过路修士为岛上城民指点迷津。
很快,主人的神像被立下,祭祀的制度也迅速落实。
一年献祭一人,对于十二城的凡人来说,似乎压力不大。
但孩童安排的规则,祭品的选择,完全不受十二城控制。
无论男女,不问老少,不分贵贱。
任何人,上至耄耋之年的老者,下至刚刚出生的婴孩,不管是贵为城主的掌权者,还是臭水沟里苟且偷生的乞儿,都有可能在一年一度的祭典上,抽到那根祭签。
故此,鬼潮消失后,整个十二城,每一个凡人,苟延残喘之余,终年生活在惶恐之中。
他们越到祭典越害怕,畏惧自己会被祭签选中。
只有每年的祭典结束之后短暂的一段时间,未被选中者,才如释重负的松口气,享受那么几个月的轻松。
毫无疑问,十二座城池的生者,新鲜的肉身与众多的魂魄,对鬼祟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然而主人的名声,足以震慑住蠢蠢欲动的万千鬼物。
至于说主人自己……
孩童服侍多年,心里有数,主人根本懒得理会这些小事,这么多年了,主人甚至连伺候自己的奴仆叫什么名字都未曾问过。
遑论是这座被孩童取名“天外岛”的岛屿?
就这样,孩童一边尽心尽力的伺候主人,一边通过岛上的祭祀,不断提升力量。
但是有一日,孩童忙里抽空到天外岛上检查凡人们是否安分守己时,从未离开过巨桑之上的主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开口道:“我要离开了。”